2016年10月28日,山西临猗
已经连续下了一周的雨终于停了。天空并没有要出太阳的预兆。风很冷。沙地很快就将雨水全部渗走,地里显得并不是很泥泞。
我从小屋里出来,外面实在太冷。房间里已经架上火炉,炭火正熊熊燃烧着。这温差不由得让我打了个冷顫。真冷。白色的北京鸭白天黑夜都不愿意进到专门为他们修建的鸭棚下,天还没亮就嘎嘎叫唤着到果树地里去了。大黑鸭挤到他们的鸭圈外的铁丝网下,挤成一团,把头从网眼里伸出来,他们并不怎么吵闹。房间里燃烧着的炭火是为那三百只毛绒绒的小黑鸭取暖,小鸭子的啾啾声被关在了门里,门外只有风呼呼的声音。
我惦记着渠边的那几丛洋姜。
那不是我家的洋姜。婆婆说去年收了那么多洋姜,村里都没有人吃,挖出来,又全倒掉了。那是水渠边上的洋姜,不是别人家种下的,我可以随便采。从夏天到现在,我已经悄悄地去光顾了好几回。毕竟不是我家种的,每次去的时候的,仍然担心被别人看到,总觉得很丢人。
天色还早。村庄里很安静。 这些天持续的小雨天气,好好的给村人放了个长假。不管现在几点了,因为下雨,没有事情做,那就睡觉吧。于是大人小孩都在放心地睡懒觉。只有那心虚的贼人,早早的起来了,拎了篮子,拿了铁锹,怕一个人寂寞,于是又解了两只小狗跟着,轻手轻脚的径直去了。
因为狗儿总爱捣乱,于是把他们拴了起来。因为下雨的缘故,也很久没有放过他们了。两只小狗欢快的乱蹿着。空气里都是安静的味道。偶尔有一只苹果,从树上掉落,砸在地上,呯的一声。
小狗跟着我走上了窄窄的渠边。这是一条最小的水渠,不需要浇水的时候渠里是干涸的。因为连日的阴雨,渠里积了薄薄的一点水,一只小狗掉了下去,爬不上来,急得直叫唤。我这做贼的心虚,只好放了篮子和铁锹,先救小狗。水并不深,只是打湿了小狗的腿,但小狗在晨风中还是冷得哆嗦。好在狗儿是爱运动的,只要跑起来就暖和了。小狗不敢大意,小心的跟在我后面。另一只狗儿以前跟着我来过这里,显得很识途的样子,从果树地里跟了过来。其实他第一次来这里的时候也是胆小得不敢离我三步远。
这里的洋姜应该是多年前人们种下,然后再也没有管理过,或者是被人扔了一颗洋姜过来,然后就自顾自的生长开来。挤挤挨挨的,加上紧挨着水渠,就算是夏天,也在浇地的时候没有少过他们的水份。时节已接近立冬,洋姜高大的植株已经倒下,叶子却没有地干枯。我使劲拔出一棵茎干,看起来并没有什么收获,想起半个月前来,费劲的挖了半天,却只挖得小小的不成像的洋姜,我心里有点失落,不知道现在他们是不是仍然那么小。我拿过铁锹,挖下去,我听到了清脆的断裂声,铁锹下处,雪白的断口,已经抹下泥沙。我只好用手去抠,连续的雨水,已经把泥土浸润得足够湿软,抠起来并不费劲,一大块,又一大块,连块带茎,大的小的,都丢在篮子里。小狗在旁边找蜗牛吃,嚼得嘎嘎地响。我只挖了三四棵,收获颇丰,叫上小狗,收工回家。
回到小屋,炉子上的热水正沸腾着。我兑了温水,洗起洋姜来。北京鸭嘎嘎的叫唤着从地里回来,我把那些小小的洋姜和茎丢给他们,他们看了看,尝试着啄在嘴里,然后吐掉,唱着歌儿嘎嘎着,回他们的小院子去了。连鸭子都不吃。你不吃,我吃,哼!
在那人多地小的川东丘陵地区,是我的故乡。屋后有一片布满瓦砾的地,从来没种过庄稼。只记得那地里会长出很高很高的洋姜,挖出他们的地下块茎,洗净,丢进泡菜坛子里,过一段时间捞出来,咸味里似乎带一点点甜,脆脆的。后来离开故乡,再也没吃过洋姜。这就是我一直心心念念的所想,也许这就是故乡的味道吧。夏天路过这条小渠,发现路边的植物似乎上洋姜后,我的心里是窃喜的,于是总惦记着他们,总想再泡一坛泡菜,丢一些洋姜进去,腌好的洋姜嚼得嘎嘎响,别提有多美了。只要想到这,我在梦里都能笑出声来。
拎着洗净的洋姜,回到家,迫不急待的丢进泡菜坛子里去,轻轻的盖上坛沿盖。想像着再次开启坛盖的时候,连日阴雨天气带来的不舒畅,一扫而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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