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

　　打到麦色地面上的光线是未及黄色的橘红，混杂着像是初染的长幔，却并不难看。

　　是清晨吗？

　　轻揉双眼，眼前却更像是暗红色格调的布景，映衬着酝出一日之末的温暖。

　　是傍晚。

　　其实无论是时间的哪一截段，画面里男生的心都一定是明媚的吧，可能是由于长久的心结快要打开了而产生的喜悦，也可能只是作了决定后的轻松，总之，心的气象大好。

　　站在男生对面的可爱女生带着因为年少而特有的羞怯怔怔地看了男生一下，便立刻将视线停留在男生的双脚上，唯唯诺诺了一阵终于又抬起头。

　　“可是，要说什么好呢？”

　　挤出这样一句话，声音很低，却恰好能够使我听见。

　　其实就这个话题来讲，到这种程度已经足够了，只是，女生的表现实在可爱，不忍心就此打住。

　　“说一句‘我什么都会吧’”

　　这句话可不是我随口说的，记忆里似乎是觉得女生和李连杰版的黄飞鸿里十三姨的声音蛮像的，而这句话恰好又是十三姨在电影里说过的，就想着让女生也说一下。

　　“……我什么都会”

　　女生又是一怔，却仍是说了，紧接着也不知是想到了什么，冲我笑了一下。

　　那种很干净纯真的笑。

　　其实从一开始女生就可以拒绝我这般神经质的要求的，却都顺着我来了，本就满足时又看到这样的笑容，心中立刻韵起一种舒畅的感觉，脸上自然也是喜笑颜开的吧。

　　怎么结束的有些模糊了，但是这个开始，即使是多年后的如今，也难以忘却。

　　只是回忆起来时总会想，对于这个开始是该庆幸还是该悔恨呢，而答案……就像好多年后女生问我的，

　　“你对认错了人这件事真得就那么后悔吗？其实如果不是因为这个，我们也许不会再有任何多的交集。”

　　我仍是无法回答。

　　那日之后，与女生接触便多了起来。

　　“你觉得你有肌肉啊”

　　女生坐在座位上轻笑着调侃看向肱二头肌的我（其实我在看戴在大臂上的手表——那时还很瘦弱的我只能如此戴环很大的手表，傻乎乎的女生误解了），逆光里的人满眼俏皮。

　　……

　　“给我讲讲，这到底是什么意思啊？”

　　女生拉住正要出教室的我，愁眉苦脸，抱怨的话语拖着尾音。

　　……

　　“谁让你上课睡觉，被扣分了，活该”

　　女生数落着因为在课上小憩被发现并扣了分的我，脸上却是一幅“好可惜，怎么办”的表情。

　　……

　　“快把书给我，我要回去了！”

　　女生在我把她的书抢走试了很多方法都无果后，虽然极力表现着无奈，却难掩开心地对我大喊。

　　……

　　“她是有些话喜欢俞阳的吧”

　　体育课上，女生看着出丑的俞阳笑得灿烂，之后目光又同样在俞阳身上停留了许久。

　　说起俞阳，他是我现在的挚友，男人一夜成熟的典例，彼时的他不过是一个单纯又犯着傻气的阳光男孩。

　　年少的心一旦确定了某人，总会不由得将目光转向那人，而那人的举手投足一颦一笑便都看在眼里落在心里。

　　不留神时，心里怎么想的，嘴里便怎么说了，然而落到他人的耳朵里又是另一番故事。

　　——我说的话被传出去了！

　　我是怎么知道的呢？

　　“你怎么能那么说我，说我喜欢……不过……算了……”

　　当女生带着委屈，拖着哽咽的腔调对我说出这句话时，我又怎么想不到？

　　看着女生走开的背影，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像是失落？

　　大概吧。

　　然后女生整个下午都对我不理不睬。

　　然后我每次主动同她讲话想要道歉时她对我都只是视而不见。

　　然后在晚上下课只剩我们二人后，我在门口等她她却从我身边快速离开时我终于有些忍不住了，

　　“喂，我好像喜欢你”

　　然后我对着她的背影说出了这句话，情绪有一丝激动，却并不紧张。

　　女生果然停了下来，却只是回头看了我一眼，在我还未来得及看清她的表情时便扭过头快速走向楼梯，接着传来“沓沓”的脚步声，只有几阶几阶地下台阶才会发出的声响。

　　我不知道从那时女生的心理发生了怎样的变化，但是我相信一定与我不甘心地又冲着楼下喊道“我说真的！”有关。

　　而很明显的是，之后女生愿意再同我说话，我俩的关系也有了些微妙的变化。

　　只是那时的我并不知道，在面对女生时，我心情的起伏并不如意料中的大究竟是意味着什么。

　　其实，那时但凡有一点冷静的心态，后来也不至于崩塌得那么快，又那么彻底。

　　这是后话了。

　　对了，女生的名字是，文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