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苏东坡,我们想到的可能是“十年生死两茫茫”的深情,可能是“但少闲人如无两人耳”的闲适,可能是“老夫聊发少年狂”的意气,然而这都是零碎的苏东坡,是他身上一角微光。林语堂先生的《苏东坡传》,带我们看到了一个完整的有血肉的苏东坡。
才高千古苏东坡
苏东坡的文才即使放到千年历史中,也是数一数二。放在他的那个时代,可以算是全民偶像了,“为报倾城随太守”,可见百姓对他的喜爱。
我们所了解的,可能也正是他留诸后世的笔墨,这些诗词里有他对命运的见解,对世道的沉思。
苏东坡之后,大约也只有一个纳兰容若有此情深,有此文才。然而苏东坡身上有岂止是才华。
能臣良吏苏东坡
历史上凡是文才好的,大多当官都不怎么行,比如李白、杜甫、柳永,大约是文人难免清高,也比较理想化,实务上就不怎么行了。
北宋重文人,很多文学大师都位列公卿,但是真干了实事的并不多。
苏东坡是个异类,作为一个豪放派词人,按理说也应该是个眼高手低的理想派,但他偏偏就做了很多实事。他疏浚河道,解决了杭州居民的用水问题;他赈灾放粮,提前预言了饥馑的到来;他反对溺婴,收养了很多孤儿。
苏东坡一生颠沛流离,主要就是因为得罪了当全派,苏东坡见到新法闹得民怨沸腾,终究是不能坐视不理。他的三次被贬,是他的精神有心境都有了极大改变,但他始终没有学会和光同尘、同流合污。他所做的事放到历史长河中也许只不过是几点浪花,但在那个百鬼夜行的年代,确实少有的良心。
会生活的苏东坡
我特别喜欢他给韩维讲的一个故事:
顷有一老人未尝参禅,而雅合禅理,死生之际极为了然。一日置酒大会亲友,酒阑语众曰:'老人今且去'因摄衣正坐,将奄奄焉。诸子乃惶遽呼号曰:'大人今日乃与世诀乎?愿留一言为教。'老人曰:'本欲无言,今为汝恳,只且第一五更起。'诸子未谕曰:'何也?'老人曰:'惟五更可以勾当(考虑之意)自家事,日出之后,欲勾当则不可矣!'诸子曰:'家中幸丰,何用早起?举家诸事皆是自家事,岂有分别?'老人曰:'不然,所谓自家事者,是死时将得去者。吾平日治生,今日就化,可将何者去?'诸子颇悟。
晚年的苏东坡生活是很淡然的,但并不颓丧,“早起勾当自家事”就是一种向上的生活习惯。这话不光是对老人,年轻人更应该听听。我们现在很多人活的醉生梦死,每天早九晚五的上班,生活就是这么周而复始,周末放假不睡到日升三竿是不起的。
大凡成功者,很少有怠惰的;然而恐怕我们也不能说他们是刻苦的,因为刻苦这个词听着就很痛苦,但我想苏东坡这类人是把勤奋当成享受的。
苏东坡的会生活是出了名的,这人诗词好也就罢了,还会厨艺和农活。被贬的时候生活不宽裕,就自己弄个小菜园,怡然自得,还发明了好些流传后世的名菜。
千年文心苏东坡
王安石变法是非功过后人评说不一,但王安石之后,整个大宋王朝确实不可避免陷入了党争,朝堂上,乌烟瘴气,朝堂外,民不聊生。
但总有些人在默默坚守自己的道德底线,苏东坡无疑是其中一位。有个小故事,又一次晚餐之后,苏东坡问家中女人他肚子里有什么,有人说是“一肚子学问”,有人说“一肚子漂亮诗文”,他都摇头,最后朝云说:“你是一肚子不合时宜。”东坡大呼曰:“对!”遂大笑。我看到这觉得蛮心酸的,苏东坡无疑是知道自己不被当权者喜欢的,但他还是选择做真实的自己。
若苏东坡只是个反抗者,也不过是另一个郑侠另一个范纯仁。他的反抗又带有文人的浪漫和善良,他被好友章惇背叛,受尽世间苦楚,然后当章惇受难,他却并不见怪,他说:“某与丞相定交四十余年,虽中间出处稍异,交情故无所增损也。闻其高年,寄迹海隅,此怀可知。但以往者,更说何益。”
不知道有多少人有苏东坡一般的豁达,他是“看天下无一不是好人”,比起鲁迅“总是不惮以最深的恶意去揣测国人”,恐怕还是境界更高一些。更何况他的一生正应该见识过最多的小人与奸臣,不知道是不是赤壁江水和西湖烟雨让他突然明白了什么生命的真谛。
苏东坡临死前,周围的人让他想想来生,大约还是希望他能走的安心,但苏东坡又哪里会畏惧死亡。他说:“勉强想就错了。”纵观苏东坡的一生,在自己身上,他从来是不勉强的,虽然身似浮萍,但到哪里都不失乐观;唯一让他坚持过的,可能就是天下百姓的生死与福祉。
苏东坡不只是个诗词大家,文坛领袖,我觉得还是一种精神,一种忧国忧民但又乐观豁达的精神,苏东坡虽然历经坎坷,但“求仁得仁,夫复何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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