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村----棺材

作者: 吴印良品 | 来源:发表于2018-09-09 10:56 被阅读2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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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村,中国南方的一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小村庄,在祖国广袤辽阔地土地上这样的村庄有成千上万个。它们共同的特性是姓着同一个姓氏的一群人,祖祖辈辈在这么一个不算肥沃的土地上生活了一辈又一辈的地方!杨村的人全部姓杨。

      杨村,任何一本介绍祖国好山好水的书中固然没有出现过她的名字,任何一部纪录祖国大好河山的影像资料中也固然没有出现过她的面貌!然而这里的人们没有因为她的平凡而不爱她,她也没有因为自己的普通而不善待在这里生活着的人们!她用她那甘甜的乳汁养育着在这里生活过的一辈又一辈的子子孙孙!哺育着这里的儿孙健康长大,保佑着他们走出村子投向更广阔的天地!

     她的善良让生活在这里的儿孙更爱她,她祖母般的召唤让从这里走出去了的儿孙更是时常记挂!这里的一土一堆,一沟一河,一草一木都构成了在这里生活过的人们脑海里的动态影像!

     今年的夏天和往常一样的是:太阳早早从村东头的石牌坊旁升起,早上的天气还透着一丝凉气,路边不时有几只匆匆忙忙认真赶路的狗经过,看着它们认认真真低着头赶路的样子有点想笑!

    和往常不一样的是:以往这个时刻家家户户的烟囱都是争着赶着往外冒青烟,乡亲们都忙着赶烧早饭,吃完早饭后得赶在凉气未消散之前把农活干完。要不拖拉到正当午在那能把干柴点着的高温下劳作任谁都吃不消!而此时挨家挨户的烟囱像熄火了的哑炮,没有了一丝热气,一缕青烟!

      热闹的场地是村西头宗祠门口的晒谷场,男男女女,老老少少,大家成群成群地把晒谷场围了好几个圈,平常的这里是村子有重要节日聚会的地方,或者谁家进行红白喜事的活动场地,今天似乎也没有听说过谁家办什么事,一眼望去满场的大人和老人个个神色凝重,有好些个还哭丧着脸,蔫儿巴拉的,此时的孩童个个规规矩矩的,不像以前一样在人群中钻来钻去,嘻嘻哈哈地追闹着玩,个个像受惊吓了的小兔子,拖着大人的手,死抓住大人的衣服,眼睛瞪得大大的。

      此时不要说对这些个不谙世事的小孩就是对这里的大人来说这样的场面也少见过!如见过也只是少许老一辈的人见过,很多人只是听说过:“记得当年…”老一辈的人讲故事总喜欢这样起头!“我们像你们一样小,日本鬼子抓住几个听说是八路军的人,五花大绑,在这里砍了头…”。对于小孩子来说总喜欢问“那后来怎么样了…”,老一辈的人会说,“我们像你们一样大也害怕吓得没敢看!”最后老一辈的人也不忘说“我们今天的生活是他们用脖子里冒出来的血换回来的,我们要记住他们”,

    杨村的祖孙没有忘记脖子流血牺牲的解放军,所有人都没有忘记,宗祠堂里写着”解放军”的牌位和杨氏祖宗牌位并排放着,每逢祭祀祖宗的时候都会一起供奉,点香烧纸摆祭品燃鞭炮一样不少!

    晒谷场中间,整整齐齐摆了一排又一排棺材,新的,旧的,有上过漆的,更多的是没有上过漆的!随着一声干吼,”开…始…”,只见一台怪物一样的机器,挥舞着大大的,长长的,有力的手臂,把一副棺材砸开,压过,再砸开一副,再压过,又砸开一副,又压过,此时人群中人们开始小声叨叨起来,还不时传来老人的哭泣声,夹带着小孩要求大人抱的恳求声。钢铁怪物丝毫未曾停下来歇歇的意思,冒着黑烟,哐当哐当地朝着一个又一个目标砸去,其实也就是一副又一副棺材砸去!好些时间棺材全部被压成木块了,慢慢太阳也升起来了,散发着热量,炙烤着大地,天气也热起来了,此时树上的知了也三三两两的喊起来了,不知疲倦的怪物机器才收起了它张着的牙舞着的爪轰隆隆开走了……

    留下的,迟迟不肯回家的,是杨村的人,老人跪在地上寻找着扒拉着捡起那些破的木块,清晰的可以看见他们像受了委屈的小孩子一样,毫不顾忌地任凭混浊的泪乱流,滴答滴答滴在棺材板上,滴在地上……,颤抖的双唇不断默默念着……。像中了邪似得,大人们一手抱着小孩还一手去护着扒拉着木块的老人,其实应该说棺材板,可小孩子都不喜欢说棺材板,因为他们害怕棺材……甚至害怕听到“棺材”两个字!

    对杨村的小孩子来说,棺材经常看见,但凡家里有60岁的长辈,基本家里都会搁一副棺材,有的家里还搁两副,即便自己家里没有,去别的小伙伴家里串门也会看到,虽说经常看到,但是棺材在他们眼里是充满畏惧的,恐怖的,他们会绕着走,敢去触棺材的小孩在他们眼里就是个英雄。通常小孩之间会拿这个来比谁胆子大谁胆子小,棺材在他们眼里是和死亡紧密相联,让这么年轻的生命去解读死亡确实太早。但终归他们会明白的,最终也要面对!慢慢也会明白每个人老了都会死,死后都会躺进一副棺材里!

     在杨村的人相互吵架的时候,小孩之间一直认为叫着对方父母或者长辈的名字是最恶毒的,因为他们从小被教导说,叫父母或长辈的名字是不礼貌的,不敬的,所以拿父母或长辈的名字冲他们喊足以激怒任何一个小孩,大人之间一直认为最恶毒的话是某某死了棺材都没得躺!基本大人之间相互说出这样话的时候,矛盾不是一般的小,想化解得拉出杨村德高望重的长辈经过好一番的调解还不见得会奏效!砸锅卖铁对杨村的人来说还不是最坏的,拆了棺材卖木板才是最后穷困潦倒的防线!

     此时对杨村的老人来说,人人恐惧,心像油炸般的煎熬,可怕的事情已经发生了,死后躺不进棺材了!此时他们的身体好比蹲了三天三夜的茅坑,人被拉空,腿脚发抖,浑身无力,他们相互安慰着,可相互之间的安慰又显得那么苍白无力,一个个连自己都说服不了的理由,拿来劝说别人,就好比一个陷在泥沼里的人去拉另外一个陷在泥沼的人!老人的内心做着各种不着边际的假设,如果早死了就好了!

     为了能死后躺进棺材,把他们慢慢变得不惧怕死亡了,更多的老人反到希望死在棺材没被破坏之前,他们想起被日本鬼子砍掉脑袋的解放军,牺牲后是他们的先辈把自己的棺材贡献出来冒着危险把解放军偷偷埋了,在他们心里共同房信念人死后就必须得装进棺材,埋进土里,和他们曾经耕作过的土地融合,也化为一捧土才是最后最完好的归宿!

     中午的杨村,太阳似乎比往年要大,把杨村的土晒得通红,像是火把贴着人皮肤一样毒辣,树叶一切干的东西快要给点着一样,越是热知了越是叫得响,那震耳欲聋的叫声仿佛把这里发生的一切四处告知,东西南北隔壁村的知了也附和着,此起彼伏,好不热闹!

    中午过后即便早饭没有吃,大人们依然没有生火做饭的意思,小孩起先是因为害怕,饿了也不敢言语,可小孩终归是小孩实在是太饿了,开始吵着大人要饭吃,恐惧害怕的想法被饿着的肚子挤出脑外了,此刻吃饱才是最重要的!

    太阳都快要落山了,杨村烟囱的烟才开始冒出来,烟一开始往外窜着,浓浓黑黑的一股,夹带着火星,一会儿,一户,两户,再是一片一片的烟开始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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