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人 才
（一）
中庄有个文化人叫王其。在全村，是第一个读书最多的人，喜欢喝茶，没有太多的爱好。所学知识，一生都没有派上大用场。
王其，是个帅哥。相貌堂堂，一米八零的个头，虎背熊腰，从整体上看，一表人才。一副官相，命里有五分，强如起五更。王其学习成绩优异，山区消息不灵通，也就错过了应考的机会，可惜呀！后来，除了放羊就是犁地。就这两样，比别人干的好，其实，与知识有关系！
王其来到这个世界上，还不到十天，父亲去世了，母亲又改嫁了。是他大爹把他抚养成人。
（二）
妈妈姓月，是月家湾人，叫月明，先嫁到上关镇武家。在武家生了一儿一女，没过上几年，丈夫死了。公公也死的早，婆婆还健在，一家四口人无依无靠，为了活下来，月明只好把自己心爱的儿子，买给马大庄，大渠村王家为儿。
一点点买儿钱，一家三口人，也生活不了几天。月明再没有养家糊口的能力，就托媒婆给她另找个婆婆家，她带着武家婆婆和女儿，嫁到马大庄中村王家。月明在王家又生了一儿一女。几年后，丈夫又去世了，紧接着带来的婆婆也死了，这个家里还有丈夫前妻生的一个女儿，一家四口人只好靠丈夫的大哥吃饭、穿衣。过了几年，月明生病了，自己感觉活不长久，在这期间她给丈夫前妻生的女儿找了婆婆家，出嫁了，把自己生的女儿过继给顾家，把儿子托付给丈夫的大哥，月明处理好这一切，没有过多久就去世了。
（三）
明月 去世后，王其就生活在大爹家。大爹有五个儿子，他跟着排行老六。所以，根据他的爱好，大伙叫他茶六。茶六的大爹为人忠厚，把茶六当自己亲生儿子看待，请来先生，教他读书习字，学习成绩优秀！大爹非常起重他，自己的五个儿没有识字，是因为当年很穷！大爹把光宗耀祖的希望全寄托在茶六王其的身上！
学识渊博的王其，学业已就，没有机会应考，在家里闲待着，家里农活多，几个哥哥各把一关，再说，王其也不会干啥活计，从小受宠、读书。大爹去世后，也没有人去打扰他，整天就是睡觉，吃饭，再睡觉。当他知道母亲生活的经历，自己心痛母亲，也觉得母亲一路走来，真不容易，他要争气，向妈妈学习！乡邻们只要见到王其，都有一个意识，妈妈仁慈，儿子应该也是如此。所以，王其第一感觉，总认为人们的目光在他脸上刻画着嘲笑字样！现在弥补孝心，正月十五贴门神，迟了半月了。不过，现在学习妈妈友善形象也来得及！
（四）
久而久之，王其内心深处产生了莫名其妙的感觉。成家后，和哥哥们分房自立。一心想着立业，就是没有经济基础。他有文化，还是在这方面思考，还没有想好要去干什么。本方人请他承担庙山上的问师，他就承担了这个差事，先干着，再想用文化的事吧！
给神做代言 ，就得研究《周易》、《奇门遁甲》等有关书籍！数年的钻研，在办神事上，大家信得过。
神本身不到位，就念催神咒语，神坐上轿子，轿夫就像生了翅膀在空中飞行，翻沟上山如同走平路，轿夫比平时速度快！下阴间，去阴曹地府，见阎王爷。首先开地狱门：在打麦场面上，挖九十公分宽，两米长，四米深的长方体坑——地狱门开了。怎么进去呢？都是谁进？“西天大圣”，带两个轿夫，然后，这两个轿夫，左边的轿夫用右手抬，右边的轿夫用左手抬，两个轿夫同时举起青龙背让“西天大圣”坐在上面，这时两个轿夫倒退到“天门口”，也就是退到九十公分宽的那个坑边上，然后，把龙轿放到两个人脖子中间，这时，面朝天从坑里背睡下去，第一副龙轿下去了，也就是“西天大圣”带两个轿夫先进了天门。下一位神仙是“灵官爷”，和“西天大圣”用同样的方法进入天门。第三位神仙是“三圣母娘娘”，娘娘坐的轿子是四个轿夫抬的轿子，左边两个轿夫，右边两个轿夫，也与前面两位神仙一样的方法进入天门。
这时候，王其命令烧香弟子，赶快点一柱香，插在“玉皇大帝”店的香楼里，这柱香着完，这三位神仙就各带自己的轿夫，出天门，把该办的事就完成了。他们出天门，没有任何辅助力量，神仙就把轿夫从坑里带上来了。
怎么知道神仙把事办好了呢？王其给龙轿上放上卦，神仙把卦摆到地上，王其就知道了，替神仙给大家公布答案。
王其问神是专家。深山里的人，只要遇着不顺利的事儿，或者感冒了，就去找神仙。王其，心里想，母亲常为他人着想，自己也为乡邻做点事儿，只要请他去庙上办事，他都顺着对方的思路，说一些吉利的话，给点安慰。人的意识，需要别人的调解，对病者有很大的帮助，并非神仙所医。下阴，进阴间门，说白了，是王其一帮人，玩魔术而已。王其给他的好友说，这都是他玩的魔术而已，谈不上什么鬼神之说。
（五）
如果 神仙有时间显灵。王其老婆落下了妇科病，常年睡床不起。王其怎么不去请神仙，偏信门上来的野医生。也医生说，这病能治好！王其就同意让治。野医生给锅里添满水，在锅上面放上蒸馒头的笼，让病人坐到蒸笼上，在身上盖上被子，然后，锅下面放火烧，让水一直保持一百度，蒸了十分钟，王其老婆坚持不了了，野医生还要继续蒸，王其也没有限制，他老婆急了，自己从蒸笼上滾到锅台上，然后掉到地下，又摔了一跤，本来把人就蒸坏了，这一摔，把老婆整成了重度残疾人。王其老婆坚持不住了，王其还帮医生，因为，医生毕竟有一定的现实的做法，对错是无可非议！王其到底也没有去上庙。
（六）
虽然，王其爹妈早逝，精神上受到了伤害，但是，娶了个善解人意的好妻子，又生了个疼爱父母的好女儿。女儿把家务活全包了，特别往家里拿水，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女儿给一只驮桶装满水，从很远的地方往家里背，一桶水加上桶的重量，少说也有七十斤重。十岁左右的女孩子，给桶里装满水，把七十斤的桶，从地上背起来是不可能的。她的办法是：把空桶先放到合适的高处，然后，在用一次能装十五斤水的小桶，从窖里钓上来，灌倒高处放的那个大桶里，五小桶灌一大桶，现在就能从地上背起来，只要背起来，就得一个劲的背回去！王其的女儿，往家里背，也不去叫王其帮忙！
（七）
王其的同母异父的姐姐，嫁给王其的堂哥住在上院，王其住在下院。上院和下院是邻居，两家人相处的非常和睦。
王其的婆姨是同母异父的姐姐和堂哥给娶的，现在膝下又没有儿子，苦了这个侄女儿了。姐姐便和丈夫商议决定把自己的小儿子过继给王其。
小儿子只能到王其家生活，王其和老婆对儿子特别疼爱，还有姐姐更是爱这个弟弟。这姐弟两，从血缘上跟亲姐弟只差一点点。姐姐的父亲和弟弟的母亲是一个妈妈，姐弟两的父亲又是一个爷爷。姐弟二人合得来，玩的开心，一年后，姐姐出嫁了，弟弟常去姐姐家！又过了一年，残疾妈妈也去世了。王其用心照顾儿子，可是他做的饭不好吃，为了儿子，他把儿子又还给堂哥。
（八）
王其干农活，动作比较慢，就下决心学习牧羊技术，从此，放羊十多年。每天，早晨起床，第一件事就是到羊圈里观察每一个怀孕的母羊。下决心观察了三年，总结出母羊生羊羔前一周，就有反应，而且，每只羊的反相不同，牧羊人应该提前做好不同的应对措施，怎么照顾等经验，只有这样才能提高母子的成活率！怎样接生等经验！小羊羔刚生下来怎样给喂奶，如果，不及时给小羊羔嘴里塞一小块土块，小羊羔会背奶，也就是不会吃羊妈妈的奶。
公羊的选择，从小羊羔开始，毛路湾道多，个头大而不单瘦。品种好，羊的质量就好，出手快，经济效益就高！
王其对羊在四个季度的应对能力，也总结出经验。春季，清明节前，羊在阳山放养，阳山暖和，经过一个冬天，草被羊吃没有了，新芽出土早，这些新芽，不够羊吃，而且，羊只要吃上青草，就不吃干草，就会饿肚子。过冬的羊本身就瘦弱，根本不能让饿肚子。如果，吃不饱，不但体重下降，还容易生病。过了这个节气，羊就要到阴山放养，阴山，青草芽发的迟，干草多，温度也适合，羊能吃饱，也不怕冷。等到阳山里的草长过三公分高，羊可以吃饱了，就自由放养。
夏季，北方的温度也不低。羊最怕温度高。羊身上长着特别厚的毛，温度低一点，还能接受，温度高了就挤在一起，拉都拉不开，根本不愿意吃草，羊就怕的饿肚子。羊不能吃露水草，早晨不能出山，只能下午延长时间，最好到晚上八点左右收圈。早晨十点出山，十点到下午四点，赶到高山顶放，山顶上风展凉快，羊就不会挤成堆。
秋季，天气凉快，也是羊上膘的时候，必须多给吃草的时间，最好到收完庄稼的地里去抢茬，羊能吃到漏掉的粮食穗子，还能吃到山上没有的有营养的草。羊抢茬，没有放羊技术的人，是干不了的，因为，粮食虽然收倒了，粮食䅐子还堆在地里，并且到处都是粮食䅐子堆。空间小，羊群大。平时，没有经过训练的羊群，是在农田里抢不了茬的。王其就有这个技术，他养的羊就是比别人的羊膘肥体壮，抗寒能力强，死亡率低，有体重，销售快，经济效益赶得上。
冬季，注意降温天气。只要秋天让羊吃饱，有体重，多在避风，而且向阳的地方去放养。
王其总结出，羊必须三天时间饮一次水，喝盐水最好，少生病，肯上膘。
他总结出：小公羊，四十天后疝了，是最佳时候。羊毛要在春暖花开的时候在剪，剪过毛的羊，十五天不能在大风或山顶上放养。
（九）
王其，不但，是放羊能手，还会讨好孩子们。黄昏时，他赶着羊回来就圈在下院老羊圈里。只要羊回来了，神拴、岳拴、晓灵三个孩子忙去迎接。因为，他带回来好吃的，山里挖回来的三鸡腿腿，长的像三鸡大腿(像葱一样的野葱)。神拴、岳拴、晓灵很喜欢他。
老羊圈里圈了五年，就搬到月庙，那里是庄稼地的中心，为了方便给庄稼地里施肥！
王其家也随着搬到羊圈里。由于，是古庄子，就得有人守羊圈，章爷跟着去看守羊圈，喂小羊羔。
守羊圈的人和羊官就住在羊圈里有一孔比较新的窑洞里，可是窑掌里塌陷了和另一孔窑洞的掌子通了，怕羊钻过去，就打了一道土墙，把 塌陷的部分隔到另一孔窑洞那面，这孔窑一下旧貌换新颜。进门手右就是锅台，在砌隔墙，隔墙到窑掌都是炕。
搬羊圈的那天，神拴、岳拴、晓灵也跟着去了，王其把羊赶过古庙，上了月阳洼，就到有草的地方了，他把放羊的任务交给神、岳拴、晓灵。自己回去羊圈上帮章爷收拾东西，准备晚上开灶，还要烧炕，虽然灶、炕都是新建的，窑洞里已经是几百年没有住过人的地方，还得召集更多的人，踩踩阳气，王其毕竟是玩过魔术的人，这方面他比谁都会热闹！
三个孩子不会放羊。羊群进入深山里，三个孩子跟在羊群后面，找三鸡腿腿吃！黄昏时刻，头羊带着羊群原路返回，到了月阳洼，每天都走这个路线。王其知道羊到点儿就会到这个位置的，掌握的真准，不亏是放羊能手！
王其把羊迎进新羊圈，又去找三个孩子，章爷把饭做好了，晚饭吃过后，神拴和岳拴才回家了。小灵住下了，因为，王其想培养晓灵接他的班？
（十）
晓灵的朋友回家了，晓灵觉得心里空朗朗的，有点害怕。 今晚要在几百年没有住过人的地方过夜！啥时候才能熬到天亮！
夜深了，三个人才休息。章爷睡前炕边，王其睡在里炕边，小灵睡在中间。六米长的炕，小灵靠谁睡的近呢？根据情况在决定，睡了有半小时，羊在圈里来回折腾，王其起来了关心羊有意外，一边穿上衣，一边说：“外面有狼了，鬼也不能排除”。他拿着手电灯出去了，有好一阵子，不见回来，小灵吓坏了，狼吃了王其，一定会进窑洞里。王其出门也不把门关上，章爷耳朵不好使，这会儿还打呼噜，小灵不敢大声叫章爷，怕狼听见窑洞里还有人，来的更快了，又怕窑掌里出来鬼，一个劲儿往章爷身边靠。只听见远处传来细声细气声音，好像马娃子在吼，马娃子在西羊圈里住，也是个放羊的。
一个小时过去了，羊圈里很安稳，只听见有人走的脚步声，羊没有动静，一定是王其回来了。他刚一进门，大声说：“好像不是狼，鬼的可能性大，古庙闹鬼传说了好几辈人，为了给农田上肥方便，只能把羊圈定在这里”。
章爷好像也听见王其在说啥，便问：“你说啥”？
王其大声吼：“可能是鬼折腾”。
章爷说：“哦，有鬼，咱们老了，不怕”。
晓灵听见两个老爷爷说有鬼，还不怕，心里更紧张了，老汉为什么不怕鬼。晓灵好怕鬼，天啥时候才能亮呢！
王其也睡着了，一会儿就打开呼噜了，章爷好像也睡着了，晓灵翻过来翻过去，就是睡不着，过了一会儿，有一点点睡意，章爷起来了，起床的动静儿大，把晓灵的睡意给惊没有了，章爷出去也不见了。
晓灵又往王其那边靠，王其这时候睡的好熟，呼噜一声接一声，有时候似乎断呼吸了，有时候那声呼噜振动大的似乎窑顶要掉土块。王其平时性格不好，谁打扰了他睡觉，那脾气就倔了，晓灵不敢把他怎么样，只能干受着。门还开着，章爷出去的时候也没有关门，出去占用的时间又长，狼不来鬼一定来，王其说有鬼，章爷也说有鬼，而且，他们都老了不怕。不怕是什么意思？难道鬼专骚扰小孩子吗？晓灵搞不明白，越来越害怕，好像身边有鬼。他盖的被子，被套是用羊毛赶的毡套。盖在身上四处漏风，他压了左边，右边开，压了右边，左边开，鬼咋能不鉆进被子呢？
章爷你不会被狼给了吧！出道门外这么长时间，怎么不见回来呢？出门的时候不关门，鬼都放进来了。小玲都感觉到龟钻进他的被窝里。此刻晓灵一点睡意都没有了。晓灵瞎想狼把章爷估计吃得差不多了，就剩下了骨头架儿。
章爷还没有回来，王其又起来了，他拿着手灯下了炕出去了。这时候窑洞里，炕上只有晓灵一个人……
这一夜，章爷出去五次，估计是小便吧！王其出去了七次，不是打狼，就是惊鬼！他关心羊，超过关心自已。
晓灵靠章爷，没一会儿，章爷出去五次。靠王其，王其出去的次数更多七次。晓灵不停压被子，压了左边，压右边，顾了下面，蒙上面！一夜没睡着，懂得了啥叫害怕！八十岁和五十岁的人，能了解身边的大人物吗？这一夜晓灵会记到八十岁，也会体会到这两位老人的忙碌，可是，晓灵的这一夜没有人能体会到的了。晓灵不懂，王其这么关心羊！更不懂得八十四岁的人，一夜起来这么多次，章爷也是关心羊吗？
（十一）
放羊，是背着太阳走一天的活计，跟不会说话的动物互动，一个成年人，放200只羊，羊是乐呵呵的！特别是天气不好的时候，跟上羊在大山里走一天，受罪呀！羊一不小心，掉到谷洞里，王其下去捞羊，冬天下谷洞难道不怕冷吗？夏天不怕虫、蛇吗？
有一年春天，羊得瘟疫，每群羊都死过百分之八十。古庙庄坐落在沟半坡，那里水冲的谷洞特别多，都被死羊添满了。王其的羊，一只都没有死。书，读多了，还是起作用。
(十二)
王其， 后来改行了，领着一群孩子犁地。晚上一点就起床，把孩子们喊叫起来，赶着牲口到庄稼收过的地里犁地。天大亮了，地也犁够数了，卸牲口回家。孩子们愿意跟他出工。
五月份，犁豌豆地，王其派一个孩子烧一堆豌豆，给大家吃，这一刻，能看到王其笑的是那么的开心！八月份，犁土豆地，派一个孩子，在地头上修锅灶，弄一些土豆杆，把锅灶烧红，拣来土豆埋在里面，到休息时候，大家围在一起，吃烧熟的土豆，孩子们可开心了！
（十三）
王其特殊的个性，一般人比不上，儿子给买来的棺木，他都卖了。他认识，人死了如灯灭，给儿子省一点算一点，总比浪费了好！
中庄人的影响中，最早知道四大名著里的故事，都是王其给大家分享的！
村里人，只要有闲时间，大家都凑过来，找王其老先生，给讲中国四大名著里的故事！无论是天下雨还是空闲时间，他家里挤满了人。
王其讲故事有很多特点：根据故事里的情节，该哭的时候他哭；该笑的时候他笑；该唱的时候他唱。故事讲到高潮处，他还来段广告：把水烟管拉起来，抽上几口，把烟咽到肚子里半会儿，才把烟从鼻孔里吐出来。要么，把开水喝上几口，哈哈大笑，对着众人说：“故事到此结束，改天再说！”要么，到屋子外面去晃悠，故意让大家干着急。
王琪最喜欢让大家夸奖，只要有人提个头说，你老人家书说的好，大家齐声喝彩：“说的好，身临其境。”这时候王琪就拿不住本事了，马上开讲！
到了吃饭点儿，连饭都顾不上去做。邻居常常给他送一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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