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了一场大雪,天放晴的时候特别冷。易非站在树下,风吹落树上的雪落到头发上,脖子里,冰冰凉凉很舒服的感觉。天很蓝,宜于想念。只是易非不知道该想谁,夏墨萱吗?自从那次在希望路见了一面之后,易非再也没有见到过她,好像这个女孩突然间消失了一样。要么是“宅女”要么是学习“狂人”,易非在猜测,只是他并没有意识到自己本就很“宅”,无论是窝在宿舍还是赖在图书馆,露面的机会都很少。这个他甚至还没看清脸长的什么样子的女孩,他对她一无所知,他是恋上了她还是恋上了她引发的回忆呢?易非不知道。天空博大而辽远,可以写得下任何情绪。易非又一次感觉到了空旷的感觉,只是这一次只看着天空,微笑,很纯净。
晚上,易非给老同学打电话说北方下雪了,纯净的雪。同学在电话那边显得有些沮丧,说她看不到雪,思维都快凝滞了。易非就给她认真地讲雪下得多么大,还有雪掉进脖子后冰冰凉凉很舒服的感觉。远在南方上学的她是易非所有回忆里最美好的一抹,再也无人可以替代了。他们一直联系着,用传统的信件,更多的时候发信息,很少打电话。已然默契。
所有的一切,不能简单地用幸福或者不幸福来评判吧。那些整天出双入对的情侣们无疑是幸福的,但老天也会不时地开些小玩笑,让他们也痛,而且痛的怵目惊心,撕心裂肺。然而像易非这样的单身一族,除了偶尔看到那些情侣们会萌生出一丝丝憧憬之外,大部分时间并不用担心因某人而痛苦。不管幸福不幸福,烦恼总是有的,这是谁也不可能避免的。也许很多年以来,易非一直在寻求一种保护,不敢去轻易触碰所谓的爱情。潜意识里他觉得自己不配拥有爱情,说不清为什么,只是这种潜意识就像魔咒一般让他总是难以跨出半步,即使爱情就在前面不远处。爱与不爱不是那么能轻易说出口的,爱情是含蓄的,不是表演,况且高水平的表演也是含蓄的,留有很多可以想象和回旋的余地。易非一直鄙视那些并不曾了解对方多少便“一见钟情”似地坠入“爱河”的人,这些人太随便,而太随便的前提是太下贱。现实中,一个人需要找到出口,不然沉溺会像慢性毒药一样慢慢地侵蚀一个人的灵魂,他的世界也会开始逐渐萎缩,进而完全坍塌。每个人都不一样,有的人喜欢工作,工作就是出口;有些人喜欢风月,异性就是出口;有些人喜欢权谋,做官就是出口,有些人喜欢名利,出名就是出口……凡此种种,不一而足,但前提是喜欢。大学校园并不是什么单纯之所,一样难逃俗世沾染,平静华丽的外表难以掩饰深藏其内的空虚和不安,还有外间繁华所带来的躁动与虚浮。但是这些在大一的时候对易非并没有什么影响,他会想念远方的朋友,喜欢写信,写日记,这就是他的出口。幸福和不快会悄悄地埋藏在薄薄的纸页间,无人问津,只有远方的她,她是他的幸福。但是他们只是最最要好的朋友而已。
在这个世界上,总有一些人会蓦然间上你心头,对于你,他或者她就是你的缘分,但对于他或者她你可能什么都不是。这就是痛苦,可是这痛苦是不能向外界道的,旁人不屑于这样与己无关的事情。大概夏墨萱于易非是一种缘分,而易非于夏墨萱却什么都不是。路人甲偶遇路人乙,甲被乙触动,但乙却感觉什么都没发生。生活中的无奈也不过如此吧。一直没有再见到夏墨萱,易非心静了很多,有音乐和文字足矣。整个冬天,音乐让易非找回了平静,文字让易非淡漠了忧伤。夏墨萱,不知身在何处,烟花一般在易非内心绽放,随即旋归无影,并不曾有一个完整的印象。他没有听过她说话,所有的回忆只是无声电影的剪辑,凌乱而难觅其踪。这样一个女子,牵动的更多的是易非的回忆,可又不完全是,明明灭灭的思绪里分不清真假,亦真亦幻的世界里总是煎熬。心甘情愿,易非觉得折磨有的时候亦是一种幸福。
冬天是蛰伏的,阳光总是躲在雾霭中,偶尔含羞露面。期末很快就来了,易非不得不面对该死的考试。自习室总是人满为患,易非只好蛰伏在宿舍“闭门造车”。艰深的专业课让人抓狂,就像噩梦般在半个月的时间里折磨得易非难以安生。极度讨厌的专业,极度压抑的气氛,极度无奈的考试,所有的这些极度无情地考验着易非的耐心。大学四年有多少个这样的日夜啊,不能想,想起来压力感就开始倍增。易非只盼这段日子能够快快地过去,只要能不挂科,哪怕这半个月不合眼都行。宿舍里,每个人都是拼了命地背东西,这是以不变应万变的绝妙方法。可以这么说大学的考试不是考过去的而是背过去的。这是让易非感觉比较安心的地方,因为只要记忆力好,速成根本就不是奇迹。这样蛰伏,这样枯燥无味地应付一场考试,每天傍晚易非能看到从雾霭中探头的阳光,铁红色的霞光不美,可还算有生气,这是备考过程中唯一的安慰。
专注的好处是可以不胡思乱想,不胡思乱想的结果是可以让自己少有一丝伤感,易非总这样想。平日里有时间可以懈怠,胡思乱想难以避免,在考试的节骨眼上,易非不敢,因为现实的力量太大根本无法与之对抗。如果说有,伤感只是一瞬间的事情。就像傍晚的时候一个衣着单薄的女生可怜楚楚地单独经过学校的侧门,只是经过的那一瞬,定格成孤单忧伤的剪影。这就是易非的伤感,但只是一瞬间的事情。喧闹的集体里,没有人能够洞察另一个人内心的真实想法,习惯了沉默的易非在伤感的时候不去思考,只是看,即使像目送女孩慢慢地一路回到公寓也好过其他。他很清楚如果有一天他的世界只剩下自己时他会做什么,遥望,但遥望是永远。
试终于考完了,如释重负的感觉。班会结束后,大家开始“各奔东西”。易非不想那么快就回家,这是他的习惯。想家只是偶尔的事情,现实的停留比任何还未实现的想法实际的多、充实的多。但他确是羡慕那些早早地就回家的同学们,家是他们温暖的港湾,没有任何东西可以取代,所以才会“归心似箭”吧。假期的纷乱是易非不愿意面对的,一切的一切总是难遂人愿,如果可以选择宁愿躲在学校里过“偏安一隅”的生活。一切松懈下来,脆弱就会开始升腾,尤其是在面对人走屋空的局面的时候。蜷缩是夜半的常态。寒夜光影里满是寂寞的影子,易非用音乐驱赶寂寞,想念纠缠,成为梦里永恒的符号。只是这符号是那样的模糊,那样的游移。谁和谁,想念过的人令他心伤的人,总是纠缠不清,像云烟,然而一觉醒来却又烟消云散。走在大街上,依然漫无目的,车水马龙不敌商贩叫卖来得起劲,烟霭中没有恰如其分的氛围,所以只能归返。回家只是瞬间窜出来的念头,无聊。坐在车上的那一刻,夏墨萱忽然窜上易非心头,一路茫然,一路胡思乱想,为谁?其实他并不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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