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常常觉得在中国文坛上有一个奇葩的现象,就是那些文人骚客,风流名士都是成双成对的出现,好像上天唯恐其中一个寂寞。例如唐诗里有“李”就有“杜”,宋词里有“苏”就有“辛”,元曲里有“关”就有“马”。
在武侠地江湖里有金庸,就有古龙。
如若抛开“武侠”二字,金庸和古龙很难拿来作比较,他俩有太多地不同,无论“长相”,“名位”,“性格”,“经历”基本无一相同。金庸得侠是主流的侠,是生活在人间的侠,他们往往为国为民,伸张正义,他们中有很多和我们普通人一样地东西,他们永远被人情世故包裹着,有痛苦,也有迷惘,其中最明显的就是张无忌,而古龙的侠是漂泊在天涯的侠,是一种“小李飞刀”似的信仰的侠,你永远不知道他们的来历,不知道他们心里在想什么,甚至不知道他们要去往何处,他们好像永远在赶路,他们心里永远是寂寞惆怅,你却不知道他们为什么惆怅,李寻欢是寂寞的,阿飞同样是,古龙的侠更像是天外来客一般,他们离我们很遥远,他们从不处理复杂的人际关系,甚至你不知道他们师承何处,父母是谁,有没有兄弟姐妹,他们身来就像一颗孤傲的流星,身怀绝世武功。
谈到这里,我必须声明,我并非厚金薄古,我喜欢杨过的风流潇洒,也欣赏小李探花的孤傲不驯。古龙的侠之所以别具一格,大概是因为金庸几乎写尽了人间地侠,他几乎剥尽了“侠”包含的所有品质,于是古龙另辟蹊径,创造出了属于自己的侠,这种侠在文学上像是意识流的写法,在表现上更像是西部片的风格。
金庸和古龙都各自发出过对人生,对命运,对苍茫宇宙的终极探讨,金庸问:“我是谁”?古龙问:“天涯何处是吾家”?这两问几乎贯穿了他们全部的作品,郭靖在成为大侠前不断问自己“我是谁”?“武功地意义是什么”?“人生的意义是什么”?忽然想通之后蜕变为一代大侠,石破天也曾问自己“我是谁”?而古龙,他笔下的几乎所有人都在寻找自己的归宿,他们很少有亲人,有家,所以古龙的侠很重视友情,楚留香的家乡在哪里?我们不知道,陆小凤来自哪里?我们也不知道,古龙的侠是放浪形骸,无拘无束的,他们不像郭靖无时无刻不在想保家卫国,不像张无忌对感情的犹豫不决,更不像陈家洛一样要反清复明,他们生活中好像只有三件事,在床上纵情,在酒馆喝酒,在山顶或屋顶决战,他们遇到的人也基本只有三种,朋友,敌人,路人,他们可以同时有很多女人,也可以随时孑然一身,你不知道他们爱过谁,也不知道他们的初恋,郭靖遇到黄蓉多半会想起华筝,胡斐遇到苗若兰多半会想起程灵素,令狐冲遇到任盈盈,他也许会想起岳灵珊,但陆小凤遇到一个姑娘呢?鬼才知道他会想起谁。金庸的侠是一步步成长为侠的,他们的一生脉络清晰,古龙的侠仿佛开天辟地的时候他们就冷冷的立在那里。
金庸偏爱剑,古龙偏爱刀。金庸笔下的侠大多使剑,杨过的玄铁剑,段誉的六脉神剑,剑是优雅,尊贵的,但古龙的眼里,剑是自负,虚伪的,古龙对刀有偏执的爱,小李飞刀比阿飞的剑让人着迷,叶开的刀比路小佳的剑让人着迷,就连古龙悉心打造的剑神西门吹雪也没有孤傲的刀客傅红雪来的复杂,动人。金庸偏爱太阳,古龙偏爱月亮,金庸笔下所有伟大的战斗都发生在白天,光明顶之战,少室山之战,雁门关之战,襄阳城之战,即便是无绝华山论剑也是在白天,他们最强大的帮派叫明教,最强的高手叫东方,最好的武功名葵花,金庸对太阳的追求已达狂热。古龙的侠每一个都带着月的气质,他们基本都在晚上出没,踏月留香的盗帅楚留香,心如明月的傅红雪,所以古龙笔下最伟大的战斗都发生在晚上,李寻欢与上官金虹那一战在晚上,西门吹雪与夜孤城之战是在“月圆之夜,紫禁之巅”,金庸对武功的描写详细到让人激情澎湃,身临其境,杨过打败金轮法王用的是“黯然销魂掌”的一招望穿秋水,乔峰在聚贤庄以一路太祖长拳打的天下高手尽皆拜服,金庸对武功的描写可以细致到周身三百六十五个穴道,古龙的武功只有一个字,那就是“快”,阿飞打败荆无命是因为阿飞的剑快,李寻欢打败上官金虹是因为小李飞刀太快了,没有人看到他怎么拔刀,古龙的侠打败对手往往只需一招。
很多人经常讨论是金庸好还是古龙好,在我看来,这是智者见智的话题,金庸是一本“九阴真经”,无所不知,无所不晓,他的作品包含了太多东西,诗词歌赋,琴棋诗画,医卜星象,天文地理……,古龙是一柄“小李飞刀”使人沉醉于他的寂寞,孤独,那是一种深入骨髓的寂寞……
2016,7.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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