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隔多年,我第二次看《麦田里的守望者》,总觉得和留在记忆中的印象似乎有些偏差,但这也是难免的。毕竟上一次看时我还是个十几岁的少年,而如今已是工作多年迈向中年的行列。
有些留在脑海中的句子找不到了。多年以前《麦田里的守望者》留给我最深刻的一句话:“我希望自己能够超脱尘俗,却又不禁被媚俗所吸引”,除此以外,无论故事也好,作者想要表达的感情也好,竟是一无印象,就好像自己从来都没有读过这本书一样。时至今日,翻遍整本小说都找不到那句话,失望之余,不免怀疑是否自己记错了,亦或者只是自己臆想出来的,又或者只是翻译版本的不同呢?总之,无从得知了。
书本身不厚,讲述的事情发生在短短的几天之内,几乎都是“我”这个少年的碎碎念,对于各种身边的事与身边的人的不满,但归根结底在于“我”无法忍受社会上那些装腔作势与虚假伪善。
霍尔顿是个真诚而爱憎分明的男孩。他厌恶同宿舍的斯特拉德莱塔,一个外表风流倜傥实则热衷玩弄女性的花花公子;他对矫揉造作的萨丽嗤之以鼻,尽管她的外貌如此美丽也掩盖不了内心的空洞;他无法认同虚假的好莱坞,包括自己的哥哥D.B.,自从哥哥成为好莱坞的一名编剧,创作小说的真实便消失殆尽了;他更无法将自己同化于这个弥漫着虚假风气的社会中,因为这会让他作呕,难以忍受,甚至愤怒不已。
我们的主人公介于男孩与男人之间,他敏感地体察到了世情,抗拒成为他所厌恶的成人世界中的一员,于是便有了那著名的遁世的念头:
“我又想起了一个主意,打算到了那儿,就装作一个又聋又哑的人。这样我就可以不必跟任何人讲任何混账废话了。……我用自己挣来的钱造一座小屋,终身住在里面。我准备把小屋造在树林旁边,而不是造在树林里面,因为我喜欢屋里一天到晚都有充足的阳光。”
非常美好而理想化的愿景,即便是如今的我,偶尔在厌烦世俗人情之时也不免心生向往,希望自己能够去到一个谁都不认识的地方,装聋作哑,挣脱人与人之间的蛛网,自由自在地活着。
但是要做到这一点却是何其之难。
人是社会性的动物,即便斩断了一处的人情世故,也会在新的地方,与新认识的人们重新连接起来,建立全新的羁绊,终究是做不到真正的出世。就像小说中的霍尔顿,他一度想要逃离到西部去,最后却还是被挚爱的妹妹菲苾给绊住了离去的步伐。
少年在面对进入成人社会之前的彷徨而痛苦的心情在这部小说中被刻画得淋漓尽致。他痛恨这些虚伪却又不得不去适应,而这正是每一个敏感的孩子在长大的过程里所必须经历的阵痛。
我想即使霍尔顿真的逃去了西部,也过不上他理想的生活,就像书中所言:“你永远找不到一个舒服,宁静的地方,因为这样的地方并不存在。你或许以为有这样的地方,可你到了那儿,只要一不注意,就会有人偷偷地溜进来,就在你的鼻子底下写了‘X你’字样。”这个世界从来没有真正的理想乡,也没有桃花源和香格里拉,它们只存在于你的脑海中,你的心中。
对于如何继续活在这个社会上,主人公的老师安多里尼先生给出了他的建议:“一个不成熟男子的标志是他愿意为某种事业英勇地死去,一个成熟男子的标志是他愿意为了某种事业卑贱地活着。”
成长似乎意味着妥协,让步与一部分的牺牲。
我不确定霍尔顿最终是否会因此蜕变成一个圆滑而世故的成年人,但直到小说结局,他显然是不在乎的。有些人天生便有着一份反叛,单纯与真挚。能够写出这部《麦田里的守望者》的作者显然就是如此。
在书中作者借主人公之口表达了对孩童们的欣赏,他们直率,天真,不会掩饰自己的感情,更不会戴着假面具活着,喜欢便是喜欢,讨厌便是讨厌,开心就表现出兴高采烈的模样,生气就扭着头不理你。在霍尔顿乃至作者的眼中,像菲苾这样的孩子才是真正聪明的那群人,而不是那些时刻掩盖自我忘却本真的男男女女。
如果说“我”有什么希望为之奋斗的事业的话,那就是成为一个麦田里的守望者,看着孩子们在麦田里无忧无虑地玩耍,守护他们不让他们掉下悬崖或奔向错误的地方失去自我。
我想这一定是这个世界上最棒也最治愈的工作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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