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呀!”若彤不觉惊叫,从床上跳下地,时针已指向六点半。
“坏了、坏了!他们一定会上楼的!”若彤向文朗喊了一嗓,冲进卫生间。
昨晚应酬回家晚了,睡过了头,答应妈妈和梁叔这个星期天带他们去马市转转的。他们不让若彤车接,约好了七点乘公交车到若彤家楼下站点集合。
“快点地吧!我听见他们在一楼嘀咕呢!”文朗传来情报。
“哎呀妈呀,我快点!”若彤摞下牙刷,拽过毛巾擦了嘴,嗖地钻进卧室换衣服。
“咚咚咚, 咚咚咚!”剧烈的敲门声响起。
“哎—来了!”文朗应声开门。若彤也从卧室冲了出来。
“嗵”地一声,一个装满东西的胶丝袋滚落到地板上,梁叔一步迈进门坎,一屁股坐在门口的换鞋凳上喘气。
“快看看,大酱瓶子打了没有?”没待脱鞋,梁叔便大声说。他耳朵背,说话几乎和敲门声一样响亮。
“叔,你别着急,脱鞋进屋喝口水,我妈呢?”若彤向门外张望。
“你妈不上来了!” 梁叔换了拖鞋。
若彤忙把沙发上的衣物拿开,请他坐下,给他倒了杯水,然后拿起手机给妈妈打电话。
文朗蹲下身,开始解胶丝袋上的绳扣。他先掏出的是一个罐头瓶子,还好,没碎,里面装着满满的大酱;然后取出好多层塑料袋包裹着的一袋食品;最后捧出一个米袋子包装捆扎着的半米长的冻品。
“这都是些什么呀?”若彤和文朗不约而同地问,吃惊这么一大袋子东西,他们是怎么倒腾过来的?家有车不让接,都七十多岁的年纪了,身体再好,拿这么多东西挤公交车,也很费力啊!
“嗯,大酱是农村的亲戚送来的,我和你妈吃不了,给你们家和小冬家各分出一瓶;我俩今早上特意给你们包了韭菜盒子,你们工作忙,没时间包;那条鱼是上个礼拜小冬钓的,我收拾好冻上了,今天给你们拿来了。”梁叔说话像开机关枪,中间几乎没有停顿、喘息。
梁叔是妈妈后找的老伴,是若彤闺蜜的爸爸,在爸爸和闺蜜的妈妈去世后,若彤和闺蜜把他们搓和到了一起。两家原本是几十年的邻居,彼此非常熟悉。
文朗将韭菜盒子倒入饭盆,满满的,上了尖。“这么多,你们得起多早包啊?多累呀!”文朗说。
“不累,你们吃,我俩就高兴,我俩觉少,起得早,韭菜是今早到早市现买的,很新鲜。” 梁叔答道。
“那鱼是小冬给你们的,给我们拿来干啥呀?”若彤埋怨道。
“他打的多,好几条呢,吃不了。”梁叔说。
文朗正将冻鱼从面袋子中掏出,一脸的无可奈何。
梁叔和妈妈已经多次这样了,不速而来,拿东带西,特别是吃的东西,那些包子饺子豆包馒头,若彤和文朗要连吃好几天,都反胃了。这次带的韭菜盒子更是不好保存,妈妈大概是忘记了,文朗的胃肠从来就不适应韭菜,这么多的韭菜盒子,我们往哪里消化啊?
“我不上楼了,在小区门口等你们。”妈妈在电话里回答。
若彤撇撇嘴说:“行。”心里明白妈妈不上楼的原因。原来爸爸在世的时候,他们也愿意给我们送吃的,若彤还能够说服他们不送或者少带,要根据我们的实际需求。现在梁叔在送东西这件事上比爸妈更执拗更夸张,似乎谁也劝不了、管不了,搞得我们两家的孩子都很无耐。
若彤拿起一个韭菜盒子狼吞虎咽地吃起来,没感觉到好吃。擦擦手,拿起包,匆忙和梁叔下楼。文朗送到门口,偷偷向若彤使了个眼色。若彤假装没看见,迅速回了条微信:“中午给你同学吃。” 文朗中午要去同学家聚餐,正好把韭菜盒子带去大伙一起消化。
在去马市的路上,若彤一面开车,一面苦口婆心地给梁叔和妈妈讲道理,请他们不要再给他们送东西了。
“我家啥都有,没有的话,可以自己买,自己做。你们这样很辛苦不说,又都是我们不需要的,不要来回折腾了,不然就成负担了。”若彤放大嗓音说话,让梁叔听得见,并注意着语音语速语调。
可是,他们还是不高兴了,不让若彤陪他们逛马市了。
所谓的马市就是个二手货或者说是旧物市场,东西很便宜,这是梁叔每个周日都要来的地方,若彤和妈妈倒是第一次见识。
看着他们远去的背影,若彤叹了口气,操起电话,忍不住向远在他乡的闺蜜吐槽。
“真没办法,说不听!”若彤似乎看到闺蜜在电话那边噘嘴摇头的样子。
三天后,若彤又接到梁叔的电话:“我和你妈包了芹菜馅的饺子,是我俩送去还是你们来取?你妈想起来了,文朗不吃韭菜,我俩重新包了饺子,芹菜馅的!”
“啊?不取了!你们也别来!文朗下乡了,我出差了!”
“那就冻上,等你们回来取。” 梁叔一言而定。
“我和你梁叔从中午十二点一直包到下午三点,一百多个饺子呢,够你们家和小冬家吃的!” 电话那边妈妈补充道。
若彤真是不知说什么好,“哎——”了一声,像是回答,又像是叹息,长长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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