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的清晨,天空像被洗涤过一样澄澈,微风拂过脸庞,送来离别的乐章。带着祝福我们挥手踏上了各自的远方。笑与泪的故事总能成为画卷中浓墨重彩的一笔,而孤独却是独属于孤独者的神殿。
如若我的灵魂飘向远方,我会看到那幅孤独到绝望的画面:一楼最潮湿的那排宿舍全都门窗紧闭,像是无人居住了很久,或是刚刚搬离,清洁阿姨边拖地边带着浓重的乡音在大声说着什么,不时地发出回声。楼道尽头的那个房间与这一排的房间别无二致,只是昏暗的灯光隐约透露着人的气息。这个房间的门已经几天未开了,窗帘紧闭,丝毫看不出里面的样子,只是从门顶窗可以看到,这个房间的灯总是在早上6点亮起,晚上11点熄灭。对于阴面的房间来说,即使开着灯,在白天拉着窗帘的情况下,仍旧会有一种阴冷之气。空气中潮湿的气味和长时间不清洁的气味混合在一起,地板上凌乱散落的头发和卫生纸,轮椅和拐杖上泛着油光的污渍,一学期未洗的床铺上蜷缩着一个瘦弱的身躯,像是从垃圾堆里捡来的芭比,仿佛一阵风就能吹走,路过时空气中的臭味又忍不住让人屏息。像是世界的弃儿,孤独地躺着,即使死去,也无人知晓。
那天深夜,手机屏闪闪烁烁着几个字:我爸不在了。短短的几个字,我知道她已经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去接受和面对这个现实。除了震惊和同情,我不知如何安慰。
她是我的大学同学,也是我们班唯一的残疾人。不幸的家庭各有各的不幸,而她的家庭可谓是一场灾难。母亲在她年幼时就因病去世,二哥外出打工时死于一场事故,老来得女的父亲面临着中年丧妻,老年丧子的悲痛,却不想最疼爱的小女儿却被检查出患有严重的疾病,不得不进行三番五次的手术。最终还是沦为了残疾,而这个本就贫弱的家庭几乎被掏空了。
我或许是她在班里最好的朋友。我是一个天生同情弱者的人,第一次看到一个中年人背着一个女孩一个老年人提着书包在后面护着时我就忍不住上前帮忙,并且礼貌地叫叔叔和爷爷,后来才知道那个中年人是她哥,那个老年人是她爸。她爸陪她在学校住着的那两年是她四年中最乐观的时光,即使不像有母亲的孩子那样干净整洁,却也不至于发出让人嫌弃的味道,后来她爸病重不得已回家,她也像是整个人都丧了下来,不爱洗漱,几天不去厕所,一学期都不换一身衣服,能逃的课几乎全都逃了。
她不是一个没有理想的人,甚至她比别人都更有理想,她眼见了自己家庭的落魄,父亲舍不得花钱看病,自己又需要花费高昂的医药费,在这样一个需要大量花钱却又节俭异常的家庭中长大,她对钱的渴望是直抵灵魂的,可她残破的身躯却深深地嵌住了这个渴望飞翔的灵魂。她曾和我说她以后想去北京和上海那些发达的城市,带上她爸去见见世面,那些城市的交通设施更加便利,对于残疾人来说也更加方便。
前几天,她发来消息,她爸的葬礼结束了,她哥给她找了一个当地助残扶贫的公益工作,工资不高,但总算是有事做,不吃白饭了。我不想再用大道理安慰她,每个人的人生都有每个人的无奈,你说的她未必不懂,只是她别无选择。
史铁生说:人迟早会死,何必急着去死。
当岁月的风帆驶过时,那些海面上的波浪终会化为平静。人生是一场梦,我们总会苏醒,而梦里的磨难又怎么会压垮我们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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