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兴文的街上走着常常会听到周围晃荡的铁皮碰撞的哐当声,每每听到这种声音的时候我都会不自觉的停下脚步去看,少倾便有一辆绿色的老旧三轮车慢悠悠的摇晃着从某个角落窜出来。定眼看去,车上的绿漆零星的掉了不少,已经爬上了斑斑点点的红锈,有的车厢后面还贴着各式各样的小广告。
兴文的人力三轮车和我记忆中家乡的人力三轮大抵相同,只是人力终究抵不过科技的力量,没等我再多感受几年的人力三轮,我家的大街小巷已经丢失了它的身影,我不禁也对兴文的三轮车抱以深深的忧虑。
我在兴文见到的蹬三轮的师傅大多都不年轻,有时坐车我也会和他们聊些家常,聊聊他们的一些现状。其中黄师傅是所有师傅中最和我合得来的,我也不知道他的具体名字,只是在别的师傅叫他的时候我才从他们的口中知道他姓黄,他们都叫他黄三轮。黄三轮相比起别的师傅来说年龄要大一点,可是骨子里那股犟比起其他的师傅来说却一点也不逊色,而且更甚。
既然是路就免不了要爬坡上坎,相比起汽车一脚油门就爬上去了,人力的三轮车上个坡可谓困难重重,常常会有蹬到某个坡的时候师傅就会商量着叫你下车帮忙推一把。我看着师傅脸上遍布的汗珠经常是于心不忍的,常常到了某个坡,还没等他们开口我就会主动提出帮忙推一把的请求,他们大多都会欣慰的答应,可唯独黄三轮是不肯的。
说黄三轮骨子里犟也就是犟在这些地方,他的心里是有杆秤的,在他看来,既然他收了钱就要负责让我舒舒服服的坐到目的地。常常一个坡蹬完他后背的衣服里就开始直冒白气了,嘴里好长时间都缓不过气来。
我私底下也曾问过黄三轮有没有想过干别的,黄三轮只是重重的叹了一口气,从和包里摸出一根烟点上,猛吸几口,许久之后才语气低落的回了几句。
不干三轮干啥呢,年轻的时候没读过几天书,什么需要知识的行业都干不了,除了还有一点力气其他的什么我也不会做。黄三轮停下来捻了捻烟头。
过去十几年也还好,那个时候身体还行行情也还好,满大街都只有蹬三轮的,每天轻轻松松就拉到很多客人,多拉几个一个周的饭钱都够了。可是现在你看看满大街的出租车,没几个人会来坐三轮了,现在的兴文是越修越大,你要叫我拉人蹬去新城我也拉不动了,你看看这些年城里的三轮还剩下多少?我们这些人都不知道还能撑过几年。
这是我待在兴文最后一个夜晚黄三轮给我说的话,说这话的时候黄三轮正好把我送到了住处的楼下,我站在住处的灯下看着黄三轮转身离开,三轮车巨大的身影一点点隐约在兴文的暮色里,像我家一样的暮色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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