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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年春天44

那年春天44

作者: 君子的流年故事 | 来源:发表于2019-07-13 00:12 被阅读0次

          一辆黑色的桑塔纳2000轿车在六号码头的街对面发出:“咔—”急停。

              胡静安从驾驶室下车,一甩手车门:“碰。”他站在车旁,四处观望,不一会发现胡江拄着木制双拐杖从六号码头对面走过来。

            “老爸,您车呢?”

            “在你车后边,真是眼大无光,你这粗心大意的毛病就不能改改?”

              “嗨,刚才只顾着找您来着。”

              “阿娘接到了吧。”

              “这都晚饭点了还接不到,这么看不起我?”

              胡静安跑过七八米的街面搀扶着胡江过街。

            “你妈从公司回来了吗?”

            “老妈的司机身体不舒服到医院去了,我去接的早到家了。现在家跟阿娘一起做饭聊天就等您回家呢。”

            “老爸,您不上车?又去坐轮椅干嘛?”

            “不干嘛,突然就想歇会儿,不行啊?”

            “哎呦喂,我的胡老大,在我车上也一样休息呀。”

            “你看今天的黄昏真好看。”

            “老爸,平时您多玩会就算了,阿娘在家,咱还是早回吧,在家的西阳台上一样看黄昏。”

            一辆出租车驶过了长江边最繁忙喧嚣的八号码头,在冷清安静的六号码头的边上停下。不一会车上下来了一个拎着灰色帆布旅行包的人,他站在街边,先看了一下身后的六号码头,然后又看了一下对面的一座挑山式三角形结构的青灰色瓦顶的二层老式楼房,青砖砌筑的两层楼房是民国时期的建筑,上下两排八扇拱形顶的窗口很有风格。这个人正是从青河县过来的林雪。

            林雪凭借当年胡江描述的记忆,看着街道对面二楼的一排八个窗户,他不知道胡江具体住哪一间房,但是眼前的情景却差别不大。即将见到战场上同生共死的战友,林雪心潮腾涌,二十一年没见面,胡江究竟会有什么变化?是胖还是瘦?他深感胡江的生活状态不会太好,残疾人的生活状况想一想就觉得艰难。他离开清河县的时候,家中一共二万四千多元,他把二万元单独包好,准备见到胡江的面时,想说个让胡江不尴尬的理由送给他贴补家用,现在物价这么高,国家发给胡江的那点生活费怎么会够用。这是林雪作为胡江的生死战友直接能帮上忙的事,他必须这么多!

            林雪的双亲去世后,他在家守孝的时候就开始做打算,四十多岁了,剩下的人生怎样度过。在清河县时林雪的嫂子为他操心很多,婚姻问题还是无法解决,原因是女方一打听婚后还要照顾半卧床的老人,面都不见。林雪清楚自己的情况,女方不同意这是人之常情,但最关键的是,林雪的内心只有张君芳,别的女人却容不下,对于结婚一事林雪根本不上心,甚至他的内心一直是抵触的。李春为了这个弟弟的婚姻问题急的到处托人也没什么结果,所以林雪离开清河县李春内心也是祈祷他在外地领个媳妇回家,不然林雪想离开清河可没那么容易。

              胡江在对越自卫反击战的战斗中英勇顽强,坚决执行命令,模范遵守战场纪律,完成作战任务成绩突出,事迹突出,有较大贡献荣立三等功。当初胡江给林雪看的那个要结婚对象的照片上的人,再知道胡江残疾的情况后不再与他保持恋爱关系。胡江在地方政府部门组织的大龄青年联谊活动中,解决了婚姻问题。有一位来自本地二坝的姑娘,听说了胡江在战场上的英雄事迹,她被感动的同时也愿意照顾胡江,两人的结合曾在当地传为佳话。正如张君芳在37师野战救护所时,曾对负伤的战友说过的:好姑娘都喜欢英雄。

              胡江婚后不久,他的妻子生下了胡静安。一九八零年代改革开放以后,芜湖的私营经济得到了迅速发展,傻子瓜子开始发展壮大,但当时芜湖本地比较流行胡大瓜子,而胡江的老婆在八十年代后期开始自产自销炒货,取名小胡弟炒货,慢慢发展壮大营了十三年之后的二零零零年,小胡弟炒货遍布大江南北,比如杭州挂牌小胡弟炒货休闲食品店的就有二家,其发展迅猛令业界关注。胡江一家人的生活美满幸福。

              胡江记得一九八六年胡静安五岁的时候,他们全家离开了这个他从小成长的地方,乔迁新居。一九八七年之后每年春天的这么几天,他都会来这里看看,一是怀念曾经的生活,二是担心林雪为赴战友之约无法找到他。虽然他给老邻居们留了话,可还是坚持每年春天来几天看看。胡静安不知道胡江每年为何而来,胡江的妻子却知道,胡江与妻子闲聊时说:“你觉得我的战友回来吗?”他妻子认为生死战友之间的约定,这个战友一定会到,但是到底哪天来,他们无法确定。

              胡静安被习习江风吹地寒意阵阵钻心肺,他打开车门坐了进去,摇下车窗,无所事事地等待着胡江召唤。

              今天的晚霞映红了长江,胡江不知为何被这落红的景色感动,血色的霞光就如天空中飘扬的巨幅旗帜,荡涤着人世间的污泥浊水!

              胡江坐在轮椅上,他的余光发现了一辆出租车停在街道对面的六号码头前,一会儿车开走了,有个人影站在原地。这个时间的六号码头已经没什么行人往来,他不会刻意去观察对方,这样很不礼貌。胡江没有把这个站在原地不动的人当回事,他还沉浸在晚霞落红的惊艳中,在回味着。胡江的思绪时常在这种状态下飞到千里之外,回到曾经的战场。每个人一生都会识得很多人,充其量发展为朋友,知己却微乎其微。相处一辈子的人,却如日饮水,平淡无奇,相识一天的人,有时却成了知己。在胡江认识和了解的人之间中,最佩服的人就是林雪,林雪是他人生中唯一的知己。

              望着街对面的二层楼的几扇拱形顶式样的窗户林雪站立了片刻,稍事稳定林雪沉下心情。他要过街道,到对面的楼里去打听一下,这么多年万一胡江搬家呢?林雪坚信即使胡江不在这住,也会给他留下点什么……

              夕阳霞落待知音,

              汗马兼程江南岸。

              侧闻东偶君伫立,

              信使依然途中行。

              在街道的路东头,由八号码头方向驶来十五辆黑色轿车组成的车队,每辆轿车都开着双跳灯,速度不快也不慢。林雪和胡江二人被车队的动静吸引,他们同时看着车队的第一辆轿车驶过眼前,第一辆车与第二辆车开过的缝隙,林雪和胡江四目碰撞,当第二辆和第三辆的缝隙从二人眼前闪过时,他们二人全身精神一绷汗毛竖立,第三和第四辆驶过后,林雪和胡江完全认出了彼此。就这么在余下的车缝中相互再次观察、确认、激动,等待车队全部经过以后,俩人已经泪水模糊。

            经过二十一年漫长的等待之后,两个生死之交的战友重逢了,战场上敌人的枪炮声依然响彻山谷,战友的呼喊声仍旧耳旁回荡…他们勿忘初心的纯粹友情,可撼日月!

            林雪无法接受马路对面坐在轮椅上的胡江,当初战场上的一切历历在目,虽然他能想象胡江断腿后残疾的痛苦,也能感受胡江在夜深人静之时内心的不甘。可猛然出现他眼里的轮椅以及坐在轮椅中面颊苍白消瘦的战友,林雪将头扭向一边无声地泪流满面。他在自责,如果当初早一秒发现越军的高射机枪,眼前的胡江就不会在轮椅上度过下半生。

              胡江在车流中确认了林雪之后激动地说不出话,他知道林雪突然见他残疾的样子的心情是怎样的难受,当初父母见他时也是痛苦地无法接受。街道对面伫立的人就是他胡江的知己,还有何求?

            晚霞铺满的街道,就想一条血色河流,将多年未见的知己相隔两侧,就这么一切安静了下来。

            胡静安从轿车的后视镜发现胡江的异样,他赶忙下车跑到胡江的身旁喊叫着:“老爸,您怎么了?那里不好啊,去医院吗?”

            胡江流着泪,颤抖的双手拿出挎包里的小黑布袋,抖抖瑟瑟地从中拽出那把外壳雕刻着俄文的棕色电木制作的老旧口琴,双唇用力含着,吹起了那首只有他们两人能够诠释的乐曲。

            胡静安整个傻愣在现场,一会儿看看胡江一会儿看看马路对面拎着旅行包的中年男子,他的大脑怎么也想不出个所以然。

              胡江吹完口琴含着泪很用力的对着马路对面的林雪:“你看,这些桥拱象什么?”

              林雪哭笑着轻轻摇着头,大声地回复:“像屁股……象臀部,博士先生。”

              胡江用力地笑骂:“你永远是一只猪,没有想象力的糊涂虫。”

              “哈哈哈哈哈哈哈…”

              这隔着街道的爽朗大笑声荡涤着四周,将所有的污泥浊水冲到了九霄云外。

              胡静安的内心快要崩溃了,他无奈地表情对着眼前的空气胡乱叫着:“这是哪一出啊?谁跟谁?演戏吗两位大佬?不带这么玩的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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