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嘉五点半钟起身,这时仆人们还 没有从后院进来动手做早餐。她溜进静悄悄的楼下客厅里。杰拉尔德已经醒过来,坐在沙发上,双手捧着圆圆的脑袋,仿佛要把它捏碎似的。思嘉进去时他偷偷朝她看了看。他这样动动眼睛也觉得痛苦不堪,接着便呻吟起来。
真要命,哎哟!
“爸爸,你干的好事呀!她忿忿地低声说。那么晚回来,还 唱歌把所有的邻居都吵醒了。”我唱歌了?“唱了!把《挽歌》唱得震天响!”可我压根儿记不得 了。“邻居们会到死还 记得的。皮蒂帕特小姐和媚兰也是这样。”真倒霉,杰拉尔德呻吟着,动着长了厚厚一层苦苔的舌头,在焦干的嘴唇上舔了一圈。
一玩儿起来,以后的事我就什么都记不起来了。“玩儿?”巴特勒那小子吹牛说他玩扑克无人能敌——“你输了多少?”怎么,我赢了,当然,只消喝一两杯我 就准赢。“拿出你的荷包来我看看。好像动弹一下都很痛苦似的,杰拉尔德好不容易才从上衣口袋里取出荷包,把它打开。他一看里面是空的,这才愣住了。
五百美元,他说,准备给你妈妈向跑封锁线的商人买东西用的,如今连回塔拉的盘费也没了。思嘉烦恼地瞧着那个空荷包,心中渐渐形成一个念头,而且很快就明确了。
我在这里再也抬不起头来了,她开始说,你把我们的脸都丢尽了。“孩子,闭住你的嘴,你没看见我的头都快炸了吗?”喝得醉醺醺的,带着巴特勒船长这样一 个男人回来,扯开嗓子唱歌给大家听,还 把口袋里的钱输得精光。“这个人太会玩牌了,简直不像个上等人。他——”妈听到了会怎么说呢?他忽然惊慌失措地抬起 头来。
你总不至于向你妈透露让她难过吧,会吗?思嘉只嘟着嘴不说话。
试想那会叫她多伤心,像她这样一个柔弱的人。“爸,那么你也得想想,你昨晚还 说我辱没了家庭呢!我,只不过可怜巴巴地跳了一会舞,给伤兵挣了点钱嘛。 啊,我真想哭。”好,别哭,杰拉尔德用祈求的口气说。我这可怜的脑袋还 怎么受得了呀,它真的就要炸了!“你还 说我——”小家伙,得了,得了,不要为你这可 怜的老父亲说的什么话伤心了,他是完全无心的,并且什么事情也不懂!当然,你是个又乖又好心的姑娘,我很清楚。“还 要带我不光彩地回家去吗?”噢,我不会 这样做,亲爱的,那是逗你玩儿的。你也不要在妈跟前提这钱的事,她已经在为家里的开支发急了,你说呢?“不提,思嘉爽快地说,我不会提的,只要你让我还 留 在这里,并且告诉妈妈,那只不过是些刁老婆子的闲扯罢了。杰拉尔德伤心地看着女儿。
这等于是敲诈了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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