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财经作家晓波说,把生命浪费在美好的事物上,还要有一份不以此为生的职业。
他解释道:有人在定义“知识分子”时,设定了这一准则,我幸运地在大学四年级的时候读到了它。它的意思非常之明确:一位知识分子要保持独立的思考精神和发言姿态,便必须在经济上首先实现独立。这句话是如此的让我刻骨铭心,以至于影响了我之后的所有职业态度和生活选择。
这种理想,“沛然莫之能御”,太美好了。而乔伊斯的故事或许会让你有更多思考。
从乔伊斯那些庞杂的书信中,我们“看到”乔伊斯颠沛流离、饱尝苦辛的前半生。他教过书,在银行干过事,开电影院……大量信件都谈到生活的窘迫,每一个便士都充分利用,还得不停地跟他的弟弟和朋友借钱,付房租,偶尔吃牛肉改善伙食。甚至,仅有的一条裤子无法再穿了,乔伊斯便不再出门。
辛弃疾的那首自嘲,放这里也合适:
烈日秋霜,忠肝义胆,千载家谱。得姓何年,细参辛字,一笑君听取:艰辛做就,悲辛滋味,总是辛酸辛苦。更十分、向人辛辣,椒桂捣残堪吐。世间应有,芳甘浓美,不到吾家门户。
要知道,詹姆斯·乔伊斯是二十世纪最伟大的作家之一,后现代文学的奠基者——他尚且如此,别人还有活路吗?
对艺术家来说,谋生靠四种本领。
第一,含着金钥匙出生。比如托尔斯泰伯爵,纳兰性德公子。
第二,拉赞助吃软饭。如梅克夫人,富有的矿业主的遗孀,是柴可夫斯基的精神爱人、旅游经费的赞助人、作品的建议人。巴尔扎克则惯常寄居在自己的情人家里,最后千里迢迢找一个乌克兰的贵夫人来幽会,宣布从此不再为该如何偿还巨额债务而发愁。还是这位巴尔扎克,22岁时给他妹妹的信中写到:“留神一下,看看能否物色一位有巨额财产的富孀。”
第三,找份工作。
凯鲁亚克在路上奔驰之余,会去铁路工作。
艾米莉·迪金森除了写诗,也帮人养猫。
罗伯特·弗洛斯特一边写诗一边搞绿色农业。
华莱士·史蒂文斯一边写诗一边向他能见到的任何人推销保险。
胡安· 鲁尔福与华莱士·史蒂文斯是同行,他在墨西哥推销保险时,脑子里想的是那部震撼了整个拉美的《佩德罗·巴拉莫》。
海明威、马尔克斯都是记者。
艾略特在银行工作时完成了《荒原》,在名声未起之前,就是不敢辞掉工作。以至于庞德搞了一个募捐活动,口号是——把艾略特从该死的银行救出来。
第四,以文养文。
沈从文对汪曾祺说:“你手里有支笔,怕什么?”
福克纳之所以能够写那些伟大的长篇小说,是由于他给写剧本、写短篇能养活自己。
当然,你得是树,不是草。爱好不代表才能,反倒蒙蔽人眼。梁衡说:积三百年北宋南宋之动荡,才产生了一个辛弃疾。
如果对你的爱好确实无法割舍,想办法挣钱来维持就是了。即使才大如辛弃疾,也是有官有职,不拘生计,才留下那些让后世读书人读之惆怅的绝妙好辞。或者有人撑腰也罢,否则就免不了摧眉折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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