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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离那个噩梦般的日子已经十年了。
这十年里鲁侍萍虽然还活着,可是心已经死了,只呆呆地望着窗外,别人都说她疯了,她也认为自己疯了,可是,她还记得自己有一个牵挂,她唯一还活着的儿子。
岁月已经爬满了这个女人的面颊,现实已经蚕食了这颗曾经跳动的心脏,这具披着一块布的骷髅,只有间或一动的眼睛和细微的呼吸才显示一点生命的迹象。
可怜,这被无情的岁月和可恶的社会残害的女人啊!就是疯了也要安安静静地悄无声息。
楼上发出一阵一阵的惨笑,一声一声器物打碎的刺耳,这怪诞的惨笑像是在发泄,在憎恶,在释放。
她有太多的情感要释放,有太多憎恶要咒骂,有太强的怒气要发泄,似乎要笑尽人间所有悲惨无奈的事。
是的,这个放浪形骸的女人也疯了,或许在十年前就疯了,又或许更早。
对于她来说,这个人间已经没有一点留恋了,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还活着,许是该发泄的还没有发泄完,又或者害怕死去会见到更另她害怕的人。
总之,她还活着,她疯了。
寒冬的夕阳也是那样的血红,残风应景“呼呼”地咆哮着。
天还没黑尽,这个拄着拐杖 ,满头白发的老人就早已踱进了不大的房子里,房子虽不大,却也难掩空寂。
没有多余的摆饰家具,甚至没有一个仆人,看来,这个曾经盛极一时的统治者打算就这么孤独地过完残年。
许是为了忏悔,为自己么,还是为他死去的几个孩子,这个我不得而知。
不知又过了多少天,万物都呈现出要复苏的样子,大约是春天到了吧!
可是对这个老宅里的人,外面怎么样又有什么关系呢,总之里面是不会有阳光透进来的。
可是这一天好像的确是不同寻常的。
外面的嘈杂声大约是在议论楼下的那位鲁奶奶,听说他日日盼望的儿子有消息了,不过消息却不大乐观,大约是做了共产党闹革命呢,正在通缉。
鲁奶奶虽然大约是疯了,但听力似乎还不怎么差劲,隐隐约约听到自己仅剩的儿子的音讯,早已僵了的脸上竟也露出了悲喜交集这么复杂的表情,颤颤巍巍地起身,朝门口挪去,嘟囔着谁也听不懂的话,但从她模糊的神情里,似乎觉得生活还是有一丝希望的,然而这希望于她看来却随时会被掐断,因为在她还能转动的思想里,革命总是不好的。
出奇的是,那个拄着拐杖满头白发的老人却是真的开心了,这个曾经的封建统治者,竟是要老泪纵横的样子,喃喃低语着“活着就好,活着就好啊。”
我们由此大约可以推断,这十年的忏悔还是有些用处的,使这个风烛残年的老人明白了些什么,抛弃了些什么。
这一天,只有楼上还仍然是一阵一阵的惨笑,笑了这么多年,不知她自己还知道不知道自己在笑些什么,也许早就没有意义了,也许真的有人能听懂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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