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习随想录二
下班后,回家的地铁载着我穿过漆黑漫长的隧道,破风的呼声仿佛千万僧人度化幽灵,度化着一众冷漠。
我的左侧坐着一位美丽的年轻女人,身穿漂亮的水墨色连裙衣和一件小巧的白色外套,清凉得仿佛我身边就是一堆雪,连空气都弥散着雪的味道。我碰到的许多年轻女人都有这种淡而不散的香味。我喜欢这种气味,如此飒凉,尤其在酷热的夏天。而我却无法知道这款时髦香水的名称,虽然我对香水也所知甚少。
看到雕塑一样的她和雕塑一样的乘客,我毅然决然的打消了本就不想询问的念头。他们旁若无人,陷入自己手里耀眼的世界,我突然感觉到自己的格格不入:一种违和感,就像一幅水墨画上涂上一抹红绿。我暗暗怪自己早上忘记往包里扔个充电宝,以致于感觉自己背叛了这个时代。如果把这个场景放置在30年前、10前、5年前,我决不会有这怪异的感觉的。
好在,这是工作日的最后一天,我可以拿两天去追赶,但愿不被时代抛弃。
在地铁,时间总像一个情绪不定的杀手,时而凶残得让你恐慌,时而温柔得让你沉迷。种种这些,无不展示着一个优秀杀手娴熟的杀人技巧。而我,至今还在摸索着如何适应。
走出地铁站的时候,心里不由感到一阵尘埃落定的惬意,好像成功越境的逃亡者。
白天的太阳多少有点亢奋,让走在暮色里的人们都觉得漫长。这些天,一连串的黄色高温预警让上海备受煎熬。不远处的公交站台,疲弱的人们疲弱的守候,时而抬头望着身后疲弱的站牌。
我也是个疲弱者。毫无疑问,人类变强很难,但变弱极其容易。事实也证明,短短十天,崭新出厂的我几乎报废。
这座城市也被轰得只剩下一片豪华的废墟。在浪潮下幸存的除了原来居民,还有一群追逐梦想的青年,他们在这片废墟上出没,搜寻遗落的金粒。
如果失去废墟,我们就一无所有。
——兹比格涅夫·赫伯特
人们的脸上带着催眠过的神情,漠然望着左边路上驶过的车辆。他们等候的公交车会从左边驶来,就像一场不期的约定。
我发现,几个年轻的男男女女站在站牌前比划着、争执着、说笑着,偶尔指着手机屏幕。不一会儿,他们离开公交车站,走进旁边的酒吧。
我不知道他们是谁、来自何方,或者将前往何方。但是,他们脸上张扬着青春的神色,放飞年轻的活力。我从心底欣羡他们,愿他们永远激情。
电车来了,载着归巢的人们,穿行在夜色中的城市。我隔着玻璃望着霓虹斑斓深处的人们,好像从另一个世界看着他们奔忙。
电车驶过公园的广场上,一群大叔大妈跟着草坪边上音响的音乐扭动身体,旁边的两小孩在追逐戏耍。幽暗处,一盏昏黄的灯光,照在正在摆摊卖水果妇女的身上。她身边,一个小女正咧着嘴,数着摊子上的桃子。
这夜的天空一片清朗。我想着赶快回去,用酒精驱赶身体的疲弱,说不定明天会有意外的惊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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