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的傍晚,小雨淅沥淅沥,陪儿子上课,他在室内挥汗淋漓,我漫步于校区,走久了,路口月光领地咖啡小馆,搅匀一杯咖啡,开始了我的码字。
这是晨曦读一篇文章启发而至,想起了故乡夏天树林子那一大片的花床单啊!
花床单
我家在湟水河边,那条清清的河馈赠我一个美好的童年、少年,也给我留下了一个忘不了的记忆。
湟水河又名西宁河,是高原人生命一代代获得延续和繁衍的摇篮,又被称为“母亲河”, 当地百姓称之为“生命之水”。早在四、五千年前,高原人民的祖先就在这里繁衍、生息,创造了灿烂的河湟文化。
湟水河在四季的欢歌里挥洒着雪白的浪花,不因寒冷而调零,铸就了高原人坚强的性格。这条河流又似一条银白色的哈达,赐予高原人幸福和吉祥。
河水清澈,日夜不息。高原的春天来得晚,风也大,一个冬天的冰面还在封冻…一夜之间,春风来了。
气势宏大的风横贯中部的昆仑山,峙立于南的唐古拉山,矗立于北的祁连山,滚滚而来,四面八方的风直灌腹地,呜呜吹号,哄哄呼啸,飞沙走石,扑在窗户上,撒拉撒拉,哨子般的风声整夜整夜地穿透在我家的二楼窗户上,老楼敞开式阳台上的鸡舍被吹的嘎吱嘎吱,唯有的两只母鸡似乎也彻夜未安宁,我和姐姐挨着阳台这屋,每夜拿着厚被盖着脑袋,生怕窗外山里惊醒的野狼钻到大院里,拜访我。儿时最怕的就是听那春夜里高原呼呼作响的风声。
家属院离湟水河十分钟左右的路程,一切听的真切。轰的一声,是哪里的河冰开裂吧。嘎的一声,是碗口大的病枝刮折了。这就是林斤澜《春风》中的气势,仿佛冬眠惊醒,伸懒腰,动弹胳臂腿,浑身关节挨个儿格拉拉、格拉拉地松动。
春啊,是湟水河边的风之曲!
夏天,整片整片的绿荫,马步芳时期所植的树木都已成年,大部分都是伟岸挺拔的白杨,树下是一大片葱茏的马蹄莲,夏时花期正旺,蓝色的镶边裹着中间的白蕊,十多年不手捧此花,如今想起却在眼前。河边两岸柳树成荫,倒垂于水中,融为一体,河水清澈,荡涤着河中的大小石块,似有柳宗元笔下小石潭的景致,近岸,卷石底以出,为坻,为屿,为嵁,为岩,河里就是盛产湟水石,如今那儿的石头已被炒作的价格不菲,想当年我们却拿着这些无名小石荡击着河面。
春夏之际,湟水上游冰雪消融,水源充足,流至西宁西郊河、北川河、南川河先后注入湟水,遂河水骤涨,波涛汹涌,故称“湟流春涨”,为西宁古八景之一。由此,乐趣无穷尽。
夏天更幸福,那是一家子的快乐。
冬日里那些妈妈在家无法方便清洗的冬衣冬物到了这个季节拿出来。到了阳光明媚的周末,推着自行车,拿着大脸盆、小脸盆,把家里所有的洗衣用具都带着,然后带着妈妈头天做好的凉粉、凉面、猪头肉,我们就去那片小树林洗衣物。那是快乐啊!
卷着裤腿,趟在水里,衣物放在光洁的大石头上,拿着棒椎敲打着衣服,听着父母的笑声,流水的哗哗声,有时洗的尽心,爱热闹的他俩会在河的这头和那头对唱花儿,满脸喜悦,我们觉得我们最快乐,那时候觉得父母在河边,一起洗衣服、一起拧床单,一起收衣物,琴瑟和鸣。洗完的衣物晾在岸边的垂柳上、石头上,拴在杨树之间。
到了下午你再看,整条河的两岸,晾晒着各家花花绿绿的衣物,伴着风儿摇曳。到了午后洗累的父母还有我们就开始准备午餐。野餐最佳时机到来,提前一周策划的午饭,凉面、酿皮、手抓羊肉、凉菜,搁在石桌上,一家人围坐,边吃边聊。
遇到好天气林子里各家的孩子多着呢,父母忙着洗衣,而我们这些原本不相识的孩子,钻到各片林子里,到了下午都已成为铁哥们、铁姐们,已在林子的深处玩得不亦乐乎了。
花床单等到夕阳走近,湖面微红,我们玩够了,衣物也被高原的强光晒干了,带着满满、浓浓的阳光之味,父母开始收拾,我们回家了,带着无尽的余味。多年后品王维的《山居秋暝》“明月松间照,清泉石上流。竹喧归浣女,莲动下渔舟”我竟觉得如此熟悉,虽没有江南的诗情画意,但却有高原的剽悍!
夏啊,是湟水河边的浣衣曲!
秋是我们更喜欢的季节,河边和家属区之间是一大片麦地,秋天就是我们的游乐场,如果夏是给父母清洗的季节,那秋就是给我们的季节,麦垛子里的捉迷藏无尽的乐趣,秋风飒飒时走进林区,那是一首交响乐,河水哗哗的地撞击着石子,被击碎地铿锵有力;踩在干干树叶之上,被碾碎时的力拔山兮;整个林区风声共震之后的酣畅淋漓,此起彼伏,我们在麦地、林区、河边,无尽地玩,喊着、嚷着,天地是游戏场。
冬日,阳光虽强,但不温暖。河面冰封,一片沉寂,林子里的树几乎都光秃秃的了,有也是几片难以离舍的叶子飘摇在枝干上,和西北风做着抗衡,挑一个冬日周末无风暖和的午后,家属院里的孩子们就会相约湖面,滑冰。冰车、冰铲,哪怕是铁锹头都可以拿来滑,还有滚大铁环,乐趣无限。
花床单清代西宁诗人张思宪有诗赞道:“湟流一带绕长川,河上垂杨拂翠烟。把钓人来春涨满,溶溶分润几多田?” 那些林子里拴在树上的、垂在柳枝上的、铺在石面上的、搭在厚草上的花花绿绿,在我少时的记忆里已是神圣之河,那里有伙伴的乐趣、父母的喜悦、陌生人间的默契,记忆里湟水河边流水潺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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