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我将会带着一整支军队来找寻你,一点一点地毁掉此地。
这世界闻所未闻的财富,用我们寻求的正义去救助穷人,保护弱者,
以宽容的名义,将过去抛在脑后。
—— When We are Kings
正如音乐剧版的基督山伯爵中的这首歌曲所描述,拼死获得权钱并非是为掩盖和装饰自己的胆怯,而是为了守住内心那份少年般的真挚和热枕,我们不想打着正义的旗号来装饰自己,只因正义早已存在在我们的心中,根深蒂固;
这可是我们少年时,那片大海带给我们的,最好的礼物啊;
怎么可能让你们几只愚蠢的鼠辈,为了掩饰自己的爱慕虚荣、邪恶和淫秽而污染我的家园。
经过牢狱的捶打和生活的荆棘,身心都已遍体鳞伤,爱德蒙从一个意气风发的,身上散发着海洋气息的水手,再见昔人,归来已是面目全非;
苍白的脸色,秃鹰般尖锐的双眼,紧闭的薄唇,怪异的笑容,举止是如此的绅士有礼,却未曾带着一丝油腻的圆滑,这个人的气场是如此的干净,又是如此的压抑和绝望:

可能是听从了法利亚神父在狱中对他的教诲:“你要接触的人是不喜欢弱者的,从现在起,要知道从现在起,你要学会捧起头来!至少要装着忘了自己的本色,这太可悲了。这个表情对了,看上去由于生病带了点幻灭的苦笑,对极了,当你在牢里走来走去的时候,你就想象是和周围的人在周旋。那时候你的表情跟你的举止就像一个冷漠的,拥有万贯家财的人。”
又可能是发自内心的,由内而外散发出的质气。14年暗无天日的压抑,身体内部的质气,早已悄然转化成为其它特性。
可就是这样,梅赛德斯却还是一眼认出了爱德蒙,是在海陆接壤的那片土地上,为她带上戒指,发誓要在坚硬的大陆上,放弃掉身后的那片海洋,用一生来守护她的那位未婚夫,也是在结婚当天的那场突然变故后,消失在她生命中的庇护伞。

二
梅赛德斯并不知道眼前的他,宁愿自虐般地活着,也绝对抗拒在精神上屈从于人渣主导的秩序和法律


爱德蒙有着自己坚定的信念,以及守护的真理,我尝试着站在他的角度来分析其背后的心理动机,可能包含了我个人的主观因素在里面:
我疯了,因为我和世间的秩序背道而驰,我是大家嘲弄的对象。
而你们是充满理性的,维持着世界的稳健发展,为了你们无底洞般的野心,向疯子们展示着居高临下的博爱。
你们的举止翩翩有礼,在社交场合如鱼得水,嘴里吐珍珠般地款款道出华丽又晦涩的辞藻,老百姓们总是听得云里雾里,却又连连赞叹。
可你们别忘记了,世界的真理绝不可能建立在你们无底洞般的个人欲望上面,你们华丽的外衣下那具早已腐烂的行尸走肉所散发的尸臭味,即使隔着一座监狱古堡,我都可以闻到,只因我那颗因复仇而燃烧的心灵,还在燃烧,仍在燃烧。
你们知道吗,麦克白夫人在疯了的时候,才开始说出真理;
你们的理性,实际上是在掩盖和装饰自己的疯癫。
我也疯了,大家都疯了,只是唯一的不同点是,我的心里还死死守着最初的那份真挚,和对于这个世界,我所一直支持的真理。
所以我宁愿伤害自己,哪怕是在胳膊上多划上几刀,或者苦其心志,也不愿意去和所谓“理性的世间丛林法则”相同化,去伤害本质善良的人。
因为我相信,当我成为王时,整个世界都将得到变革,以守住我和我真挚的朋友们的初心,将整个世界的正义和善良提升到最大化,我不能保证邪恶会完全消失,可只要我的意志还在,我,我的朋友,我的妻子,我的儿女,所有赞同我世界观的人们,会一直守着这份真挚,传递下去。
说起正义和善良,其实我本不愿意提到这两个词语,因为它们本不应该存在。因为当邪恶,淫秽出现在这个世界的时候,这两个词语才成为相对的衍生物。如若社会照着自然背后早已存在许久的规则发展下去,那么“正义”同“邪恶”,“好”于“坏”,实际上均不会存在,唯一存在并且保留的,是身后那片大海早已教会我的真理。
可当这个世界的邪恶、肮脏和淫秽不可阻挡地出现在这片土地上,我便不得不用其相反的一面,竖起“正义”的大旗来解释我对于真理的守护,以维持自然的秩序。
三
法官威尔弗和爱德蒙在一次聚会上的对话
法官:“您要是知道一个人能有多卑鄙,您就不会这么说了,伯爵先生。请相信我,一个人还是怕死刑的!”
爱德蒙:“只有老实的人才怕死刑,因为经验证明真正的坏人是顽固不化的,宽厚就是背叛,应该为社会伸张正义,可是死刑并不是真正的伸张正义。”
法官:“您说该怎么办?您要是处在我的地位,面对着一个罪犯,跟他谈哲学?”
爱德蒙:“我只希望对这个人这么说:‘既然今天你的罪行已经当众被证实,既然你已经被揭露,不,我不要求判处你死罪,相反的我要你活下去,在你的堕落和耻辱里生活下去,你绝对逃不脱最严厉的惩罚。惩罚就是要让你再也没有脸去见人,我没有权利剥夺你的生命,除非你自己愿意去死,想在死里忘掉一切。’”
法官:“哼,一个梦想家!”
爱德蒙:“今天的梦想就是明天的现实。”
法官:“理想家?”
爱德蒙:“理想家!对,跟你一样,检察官先生。对于人间的正义,相信到把自己当成了正义的化身,这还不是理想家?”
如若在这里不考虑法官的为人,把爱德蒙的理想和法官的理想作个对比,“死刑是否合理”这个社会议题值得辩论几百年了。
爱德蒙更加偏向于“道德制裁,”即一个犯过错的人不值得通过死刑的方式来弥补自己的罪过,而是通过一种趋近于忏悔式的心灵折磨,带着众人的鄙视、良心的谴责,和虚假的荣誉最终破灭的耻辱感,一直活到死去为止;在这个过程中,你可以选择结束自己的生命以摆脱心灵上的枷锁,而制裁你的人不会剥夺你的生命。
法官倾向于认为“死刑可以合理地伸张正义,”因为罪犯是惧怕死刑的,而且他们的死也可以给社会、给众人一个合理交代。
其实我认为两者都可取,先道德制裁,再酌情考虑死刑。
不过涉及到伦理的话题我一般避而不谈,唾沫星子胡乱飞到自己的脸上不说,还半天探讨不出一个答案。
也罢,自然规律和时间总会给我们一个答案。
四
爱德蒙同子爵阿尔贝的友谊
来看一段有趣的灵魂对话
背景:阿尔贝是梅赛德斯和陷害爱德蒙入狱的费尔南之子。爱德蒙救了驾驭不了烈马的阿尔贝,此时阿尔贝因腿摔断了而卧床不起
阿尔贝:“我太幸福,坏就坏在都有了。我父母太溺爱我了,我有钱,也有爱情......”
爱德蒙:“不是爱情,是女人,不要混为一谈!”
阿尔贝:“不饱经沧桑,是不会有才能的,怎么办呢?”
爱德蒙:“等着。你会饱经沧桑的。相信生活吧!”
阿尔贝:“画得不太好......”
爱德蒙:“还可以,只是你过于写实了点,照搬生活就是背叛生活。这墙上的灰颜色有种凄切的欢乐感。你刚才提到监狱,想想牢房的墙,你就会使用灰颜色,也就会理解,蓝颜色,是吗?对你来说,你是画家。”
阿尔贝:“说不上来,我还得好好摸索。”
爱德蒙:“不是去摸索,是去发现,在错误中摸索是最有害的,要找到真理,态度要真诚,要去发现,人的内心世界,要表达一个人的眼神,是吧?”
阿尔贝虽然经历得少,却十分的少年老成,或者与其说是老成,不如说是真诚,尤其是在对待生活方面,这也是人在成长过程中可能会逐渐丧失掉却十分宝贵的特质。
子爵阿尔贝的身上或多或少有着同那个从海洋归来的少年身上一样的特质,所以这样的忘年交是一个稚嫩却清澈的灵魂同一个老成却仍旧清澈的灵魂间的真心互动,是不带有任何功利性的、互相吸引的一段友谊。

在电影的后半段,当爱德蒙揭发子爵的父亲费尔南的政治阴谋后,俩人的争论也是如此的“讲道理,”爱德蒙无论什么时候都是真诚地对待着这个勇敢的少年:
阿尔贝:“基督山伯爵先生,有个新闻界的朋友告诉我,总算我还有个好朋友,他说那篇有关亚尼纳的文章是你授意写的,如果你的武器不仅是别人的笔,我请你接受我的挑战!”
爱德蒙:“能结识一个讲荣誉的人实在是太有幸了,这使我无法拒绝您的邀请......恭候您的证人。 ”
在最后写信给梅赛德斯的时候也提到过阿尔贝:
“梅赛德斯,难道你真以为我会杀死你的儿子?杀死一个勇敢的、一时冲动的、一个内心非常痛苦的孩子,你以为我会在你的无形上再增加痛苦?看来你从来没有爱过,因为你太不了解我了,没事,你绝不会失去你现在爱的唯一的亲人,也不会失去他对你的尊敬!因为明天我要用一颗子弹来结束我自己的生命,这生命曾充满了对你的思念,对于我这14年是最可珍贵的。”

讲荣誉、勇敢、真诚地去寻找真理,有趣的灵魂使他们相互吸引,这也是谦谦君子难能可贵的品质,诗经也曾经描绘过这样的人:“瞻彼淇奥,绿竹猗猗。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瑟兮僴兮,赫兮咺兮。有匪君子,终不可谖兮。”
对待学问如切如磋,培养品德如琢如磨,神态庄重,举止大气,心胸宽广,且具有威严感。
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14年的牢狱之灾虽然是人生的一个巨大灾祸,可换来的不是一颗更加成熟稳重的心吗?
五
大仲马的这本小说目的是扬善惩恶
这里也想补充一点个人观点
如果一个人在经历了人世间的丑恶、不堪与伤害后,依旧可以保持对这个世界的热情,和守住自己的真挚,做到出淤泥而不染,那么心无挂碍,无挂碍故,无有恐怖,对比日夜战战兢兢的鼠辈们,自己活得通透多了;
鼠辈们的战战兢兢,和君子的“终日乾乾,夕惕若”还完全不同;前者是为了个人的利益熏心而坏事做尽,打着理性的丛林法则世间法来掩盖自己的狭隘,后者却是韬光养晦,厚积薄发,为了维护自然的真理,和对于世界的真挚之心,而日夜精进。驽马十驾,功在不舍!
既然鼠辈们的存在已经造成自然运转的异变,以及世间真理的破坏,那么此时采取行动,是符合自然法则和规律的。
弱者总是思索着,因果报应存在的可能性;
强者总是行动着,去达成因果报应实现的必然性。
六
最后附上三个大快人心的细节:



货悖而入者,亦悖而出。
这时候的你,可以短暂地,稍作歇息地,失去对世界充满正义和真理的希望,
但要记得正义和真理其实一直存在,
只要你执着地去抓住它们,
哪怕浑身被荆棘磨烂,被牢狱拷打几千几万次,布满鲜血和疮疤,
比起同流合污之辈,你们守住了自己真挚的灵魂,
在他们晚年终日活在后悔、折磨与胆战心惊时,
这时你们在海边与自己心爱的人相拥,同孩子们分享宝贵的人生经验,与自己的爱好互相陪伴,同一只聪明的牧羊犬嬉戏玩耍
也请将你们的善良、真挚和正义传给下一代,再下一代。
当我们为王,整个世界会像你那般真挚,我的朋友。
当我们为王,无数事物都将变革。像一个人一样活着,再次得到自由。
—— When We are King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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