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公司发的午餐水果是冬枣,五个一袋儿,过了水之后塑料袋皱皱巴巴地,堆在一起。
我咬了一个,甜的很。
那年家里种冬枣的时候,我还不到十岁,爸将买的小苗栽了一院子,长的不赖,爸自己看了书鼓捣的。过了没几年开始正儿八经地结果了,好像跟寻常枣子生长周期不一样的,那时候对于季节更替并不刻意记着,只是觉得约莫在这时候。
家里结的枣子好吃,个大,家乡还没有冬枣运过来的时候,我家已经培育出来了,销量自不必说,挣钱是家里的事,于我来说,带给我的最大益处便是可以闲逛在冬枣园里,尽挑一些个大的吃。
产量稳定了,爸不知从哪里听说了在枣树下砍三刀可以让枣树疯长的法子,选了一棵做实验。果不其然地,那年那棵树上的果子明显大了几圈,甚至有几个直径堪比苹果了,但后来那棵树像是用尽了毕生气力似的,再也没长出什么像样的枣。
东枣园好像只种了几年,被一场虫灾消灭了,树的残枝末节现在还在家里,以各种形式存在着,或是顶门的棍子,或是烧火的柴。
以前家里养过几头猪,后来猪圈荒废了,奶奶在圈门前种了各种菜,有一样东西,我今天才知道原来是叫癞葡萄。
那时候总以为是苦瓜长大了,长老了,就会生出这些红红可爱的籽,今天才知道,这是独属于奶奶留给我的独特念想,可能不会再吃一次癞葡萄,只是想起来就会觉得有无限的温柔。
小时候一直在逃避着的田园生活,总觉得该是在大街上疯跑的年纪,妈喊我去菜园摘菜,摘桃子,心里满含怨怼。但是过了很多年回过头来发现,总是怀念的,我跟姐姐提着桶,被日头晒着,闷头奔赴在乡间田头,有时候抬头望对方一眼,都是挂着汗,但心里充实而满足,觉得日子是脚踏实地的,是一桶一桶的青椒和西红柿换来的。
后来有了桃园,爸选的品种总是没有错,桃子白胖可爱,香糯甘甜,时节好的时候结的桃子一只有一斤重,大抵是再也吃不到那样的桃子,稍稍回想一下都会揪心。
扩宽马路要将桃园整个清理的政策下来的时候,我心里全都是无奈,这种无奈出现了很多次,奶奶走的时候,姥姥姥爷走的时候,还有家里的那只老狗晒着太阳再也没有醒过来的时候,我都感受到过,无比熟悉又无能为力。
那天我站在桃园门口,四周都是赶来拆我们家桃园的村里人,她们兴高采烈,骑着电动三轮车,带着砍刀,一刀一刀地把桃园墙上爬的野草砍掉,然后把那些积年充当院墙的树枝抽出来抱回家。
随着桃园的搬空,我的心真的也空了。
我什么都做不了,妈说这样也好,省的我们下力气搬啦,我知道她根本不愿意这样,但她也只是能够这样安慰我,和她自己。
后来,我的家也搬空了,规划了好几年的社区提上了日程。后来,那场大雨来临之际,家里的屋顶拆了,一片狼藉,我再回去时,庭院里的石榴树结满了果子,但那个家已经不是我家了,我爸写的字还在墙上倔强地留着,那样大的风那样大的雨都没有撼动分毫。
爸仍然喜欢毛笔字,开始学国画,妈现在不用早出晚归收拾桃园菜地,给她买了智能手机,教她跟我视频通话,姐姐一家也平安康健,但我总觉得,我没有家了。
我的没想好再回来时,也找不到我了。
也许一切都会好起来,没想好跟家里的小花也有了四个小崽子,活蹦乱跳,小花大概是去找没想好了,希望之后新家盖起来,它们能回来看看小崽子们,和给它们养娃的姥姥姥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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