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大舅会画画
从小就知道有个舅舅会画画,我还以为每个人的舅舅都是会画画的呢。就像村子里门市部的经理和卫生室的赤脚医生,小时候以为他们的名字就是他们工作的普称。比如说,我们村的门市部经理名字叫发增,到了别的村子,到别的村子需要买东西,就到处探问:你们村的“发增”在哪里?又比如,我们村有赤脚医生,名字叫元新,外村来人就诊,就很好奇:难道你们庄子里没有“元新”吗?同样的道理,也是经过了很长时间的疑惑,才知道不是所有的舅舅都是会画画的。
小时候,我们家里贴着舅舅的两幅画,一幅是“花开胜利”,一幅是”老虎下山”。画纸也只是当时能够在门市部里买到的大白纸罢。老虎栩栩如生,画在整张大白纸上,就像要从墙上走下来。母亲让我小心别招惹他,那是一只饿了要下山找食吃的老虎。“花开胜利”画在对开的半张纸上,也许因为上面盛开的牡丹花不够多,在枝头空白又贴了些姥姥的剪纸。
母亲姊弟三个,姥爷去世的时候母亲才六岁,大舅四岁,小舅不到一生日,幼儿寡母的日子并不好过。母亲从小读书好,而舅舅上学并不突出,但是也成功考上了高小,让村子里的瞧不上他们的人略有嫉恨。
大舅学业并不怎么样,但是绘画一门特别突出。后来卷烟厂招收设计员,打听到待业在家的大舅有这方面的特长。“我们这里没听说有这么个人哟……”这是当时村里的应对招工人员的话。之前母亲本来已经考中市里的交通中专,因为并不明了的原因暂缓入学,事实上最终也没有等来入学的通知。这两件事是颇可以联系起来分析的,大舅和母亲因此与更好人人生失之交臂。
以上是中秋节前去看望大舅,在大舅拾掇的干净雅致的小屋里欣赏到许多临近村子里喜欢书画的文艺乡民的作品,知道大舅在村子里经常有同好相聚,互有酬答。于是许多乡间早年的记忆就泛起心花来。我听说人年纪大了就喜欢旧游相聚,或者怀旧,是不是也是自己上了年纪的缘故呢?当是就按着键盘顺着思路写了个开头,但是这沉静的怀旧并没有持续多久,随即就让当下的琐事淹没了——看来我终究还是不太老。今天翻阅存文,心想人老是不可阻挡的规律,略述一二从前的记忆也是好的,免得老了想不起来或者不行来不及,乃抚着键盘继续码下去也。
2022-09-05初记,2022-09-26补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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