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里,不能不提一下这位朋友。他是先生的前同事,在当年席卷华尔街的金融海啸中一起经历了那几个月的惊涛骇浪而结下了友情,后来虽然不再是同事也依然保持着很近的关系。前一年雪灾的时候,我们想出门求宿时,先生第一个想到的是没有停电的他们家。然而没有想到的是,他的岳母竭力反对,以各种理由说家里不方便住客人。最后无奈之下我们舍近求远去了另一位朋友家,对那位朋友的感激至今留在心底。虽然当时对被拒绝留宿很是困惑,但也没有太细究各种原因。后来据母亲说,中国民间习俗,让临产孕妇住进家里是极不吉利的事。万一生产在家中,主家恐有血光之灾。我以前并不知道这一说法,母亲这样一说,我有些恍然,虽然心里多少有了点疙瘩。但这件事对一向以诚相待朋友的先生打击较大。再后来,因为其他一些事情,终于两人形同陌路,真是不能不让人感慨万分。
扯远了,拉回来。一年后当这位朋友帮我们抢定房间还提前帮我们预付了房款,我还是非常感激的。我猜他心里应该多多少少还有弥补一年前心债的想法吧。待到我们入住后在旅馆里见到他们夫妻时,我才愕然发现,他太太已有近四十周身孕,马上就要生产了。这是他们的第二个孩子,老大已经近七岁,我如何也没有想到他们还会再要一个孩子。这使我不得不感慨造化弄人,前后一年间竟然会有这样的“巧合”。如果前一年我们两家情况换一下,是他家太太要临产求宿的话,以我们俩的个性,一定是不假思索就同意的吧。
朋友的岳母也和他们同住在旅馆里,后来有一天坚持到我们房间里看望了一下孩子。我第一次见到老太太,据说退休前是某军工厂的一把手,看得出曾经是雷厉风行的女强人。她跟我们拉了好一会儿呱,使劲的夸我家孩子长得好,还想抱抱他,可惜怕生的孩子一阵大哭只得作罢。我浅浅的敷衍着,也颇有些尴尬。我猜想,当时她心中也多少是有些歉意的吧,但所幸我们后来并无大碍,孩子也顺利出生,她这次借机过来看一看孩子,算是放下了姿态,心里应该也得到安慰了吧。当然,他们家孩子不久之后出生,我们备了重礼,谢谢他们在这次受灾时的倾力相助。
不管如何,住的离家近了,可以随时回家打探情况,顺便收拾屋子,已经非常好了。很多地方电仍未恢复,原因是路上倒下的树木太多,必须由林木工人先清理完路面才能够重新布线回复通电。我们家离主干道路较远,等到清理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呢,必须做长远打算。于是每天至少一趟,我在旅馆和家之间奔波。必经之路上,路面也被倒下的树木隔断,值得绕道,反倒熟悉了不少以前从未走过的小路。回家一是从日渐不支的冰箱里取点食物抓紧吃掉,二也是慢慢找人开始打理院子。记得那几日还下过一场雪,正在灾后重建的家园看上去特别的凄凉。
但情势总是在朝好的方向发展。慢慢地,我们发现,原来挤得像火车站候车室的旅馆大堂里,渐渐的空旷起来。居住在附近小区的人们,家里都渐渐的恢复了供电,出去的客人多了,进来的日渐稀少。终于,我们家也恢复了供电,在外流浪多日后回家的感觉,真是无与伦比的幸福和温暖。
归家那天,正是我三十六岁本命年的生日。距童年那场家乡水灾,相隔了整整二十四年。前一次,我不在母亲的身旁;这一次,我带着母亲孩子一起逃亡,在旅途中一起体验骨肉连心相依为命的亲情。回家收拾整顿完毕,已过午夜。我在自己的微博上写了如下感言:
生日。本命年。选举日。飓风来袭断电后流离失所一周终于归家第一日。洗洗刷刷后终于坐下,看Obama赢得连任。这个生日,算是轰轰烈烈又忙忙碌碌的过了。家人平安健康,便是人生在世最大的快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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