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块手表,是一块老表。对于现代人来说,早已不是什么值钱的物件,更不是象征身价的商品了,但在上世纪八十年代初,距离现在四十多看前,手表这样的商品,还是非常值钱的。我当时拥有了一块上海手表厂生产的春蕾牌手表。
值钱与否,不能单凭这件东西的价格高低,而是从当年的收入水平与这件东西的价钱作比较。如果购置一件东西需要几个月的工资,那么可以说这件东西还是很值钱的。
春蕾牌手表,当年上海的市价是125元,而当年上海的学徒工,在商业部门上班的,每月工资为18元,在工厂上班的,每月工资为24元。如此看,125元/24元,需要5个多的工资,或者说125元/18元,需要近7个月的工资。如果按照现在城市里人上班的平均工资计为6000元,那么这块手表相当于4万多元,至少也得3万多元,这样看来,这块手表是相当值钱的,已经不是一般的商品了。
的确,当时许多人没能力拥有这样一块手表。我的手表是我父亲在上海特意买下送给我的,如果按照我当时的收入水平,估计积存一年的收入也难于买下这块手表。我父亲当时给我买下这块手表后是通过邮寄给我的,他在信中说,这块手表是用他在上海的职工证作为符合优惠条件后买下的,其实也只是优惠了几元钱。他特意告诉我这些,估计要让我好好地保管,免得这件宝贝让我给玩丢了。
我父亲自己一直用一块老得要掉牙的手表,不过他买下的手表是进口货,为什么要买下进口货呢?是因为当时没有国产的手表,或者说我国当时没有能力生产手表。
我父亲的收入在同龄中算是偏高的,按照他的说法,要用两个月工资的余款买下的。他觉得我应当拥有一块手表,同时他觉得他当时有能力购置一块手表。其实我对手表并不是很急需,因为身边的人几乎没有人戴手表,觉得自己光明正大地戴上一块手表有点小怪,至少有点“出众”,所以收到手表后,很久没有拿出来套在手上。
这块手表是有纪念意义的。先是陪我完成四年大学学业,然后又陪我在海军舰艇上工作近三年,一直到1985年上半年我国首赴南极考察,在我作为前沿指挥部技术保障组成员完成保障任务后,我仍然每天戴在手上。那个时候,我觉得我有一块手表非常重要,也非常方便,因为保障任务是非常强的时间性,随手一看时间,觉得非常方便。当时周边的同事们有的没有手表,我的手表就成了公用计时器,他们需要获取具体时间时,必然会过来问我现在是几点钟。
我首次出国,1995年,戴着我这块手表到了国外,任务是专业技术的学习,同班学习的来自五个国家六个人,我是其中一个,他们对我的手表非常感兴趣,特别有几位同学会伸出手来看看我的手表是什么品牌,什么地方生产。那个年代,我国的制造业没有现在如此发达,他们看了手表其实也不知道是什么品牌,我得给他们解释后才知道中国有这样的手表品牌。
其中一位韩国来学习的同学,比我少了几岁,他回国比我早了近两周,我说要送他到当场机场时,他提出了一个对他貌似不高的要求,他想用他的手表互换我的这块手表。我迟疑一会儿说,这个事你难到我了,我不能与互换手表,并说出其中的原由,他听后说,那我确实不该向你提出这个要求的。最后我们两个人互换了一本英文字典,我给他的是英汉字典,他给我的是英韩字典,算是离别的纪念物。
从这个角度上看,我的这块手表承载了我在工作和学习期间为我提供方便和增进友谊的记忆。当然,更多的纪念意义在于我父亲的用心,专门为我买下一块当时属于上等的手表。
这块手表在我跨军种调动后不久,曾有一段时间出了问题,当时因为急需用手表,所以买下了一只新手表,而这块手表就成了我书房桌上的摆设。前几年,路过一家钟表修理店,我专门询问了他们对春蕾牌手表的修理问题,他们说先拿来看看,争取让手表再走起来,于是我花了近500元终于把表给修好了。
老式的机械手表走时会有明显的声响,滴答滴答声不断,放在桌上,都能听到表走时发出的声音。我父亲给我的表,依然走时准确,希望这块表健康地滴答滴答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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