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椒鸡

今天晚上，在老表饭店里吃的花椒鸡。不知不觉，外头天色已经昏黄，我陪老表又喝了一杯，再吃了一块鸡胗，就想到了两年前。

两年前，老表大酒店开业大吉，我第一次吃表嫂烧的花椒鸡。

我有个毛病，遇到对味的菜，可以吃到头都不抬。要是不合口味，连筷子都不愿意伸一下。

那天我一伸筷子，一直到一盘子鸡被吃得个精光光，就没有歇下来过一次。我意犹未尽地掉过头在别的桌子上找：表嫂烧鸡，天下第一，美中不足就是不够吃。

表嫂也不谦虚：呵呵，我称第二，没有人敢说是第一。

我又问：表嫂喂，你这鸡是用么方子烧的？

就是市场上买的三黄鸡呀，它物美价廉。表嫂开始传道授业：它的肉质不如土鸡紧实，但也不像洋鸡那么松驰。土鸡难烧入味，洋鸡的水份太重，而三黄鸡，刚好是它们长短的正中间。

花椒也没有什么特别，是从我娘家门前的花椒树上摘下的。晒干、炒熟，拿捏住份量，先炼好一碗花椒油。一锅炒得红头花色时，再将油均匀地浇进去，和鸡肉如胶似漆。

记得当时我说：呀呀呀，好像是回到了好几十年前在双店老街的一个傍晚。

那年，我和老表两个，还有和他那时耍的女朋友（不是表嫂），在车站旁边的松山饭店吃花椒鸡。脑壳上顶着蜘蛛网一样的电线，电线上晃悠着嘶嘶作响的白炽灯泡，脚颈子周围盘旋着扰人的飞虫，和呛人的蚊烟。

我们三双筷子摩挲着花椒鸡里头的花椒，发出穿行于竹园时的窸窸窣窣声。

小小的鸡肉挑出来，多炒一分则柴，少一分则水汽爆不干，新鲜花椒的香味入骨入髓。

吃得满嘴流油，吃得满嘴留香。嘴唇和舌头，连同眼睛、鼻子都渗出一些麻酥酥来。我们三个都被麻得舌头似乎大了许多，说出话都是“噜噜噜”，只得端起杯子喝啤酒。

我现在回忆起两年前，而两年前的我又在回忆着好几十年前，像一幅画里面的画中画，当时以为会是永恒不变，结果却尽是一些过眼的云烟。

老表听着我说，竟然动了情：我也是三天两头地想起来，在头脑子里就跟放电影似的。

我有点伤感，悄悄地把老表拽到外面蹲下：老表可有她的电话呀？我想打电话给她，代你问候她一下。

电话还真通了，谁知道那边的声音很高亢：“今年的疫情厉害，幸好我老公在上海的那家公司前几年就倒闭了。哈哈哈，我的运气一直都还可以！喂，你们现在在做什么呢？喂？喂喂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