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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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姐是我父母抱养的孩子。我记得这件事，是因为母亲打我。村庄里的人很坏，专门挑唆我，“你姐姐小芹是抱来的！”有一次姐姐和我，不知因为啥口角起来，我大声还击她，“你凭什么管我，你是抱来的！”姐姐大哭，母亲拿起擀面杖，狠狠地打我屁股，打着打着，自己“呜呜”地哭起来。

后来，父亲在生活困难的时候，每每对我埋怨、甚至骂母亲，说母亲怀着孩子，给邻居大哥两口子拉架，大哥一脚踢在母亲的肚子上，母亲流产了，是个男孩；大嫂当时也怀着孕，人家顺利生下了男孩。父亲说，“如果你大哥活着，得有多少岁了。”父亲的话外意，是，如果大哥活着，有人帮他干活，他就不会这么辛苦了。

母亲流产之后，再怀孕就保不住胎了，或者是孩子出生不久就夭折。受了很多罪，吃了很多药，都不管用。后来父亲问了医院的大夫，父亲多次强调那个大夫是“军医”，大夫告诉父亲，你们先抱养一个孩子，这个孩子喝你家属的奶水，把她体内的毒素吸出来，或许以后就能保住胎了。

母亲二十四岁那年，刚夭折了一个孩子，邻庄有一家，刚好生了孩子没法养，经中间人撺掇，把孩子抱给我家，那个孩子就是姐姐。

母亲十六岁结婚，三十一岁生下我，三十五岁生下弟弟，接近二十年，为了生下自己的孩子，吃了多少苦？母亲是个热心人，但是为别人夫妻打架付出这样的代价，真是不值啊。

2

我父亲年轻的时候，在镇上上班，手头宽裕，姐姐虽然是抱养，因为是他们第一个孩子，所以备受宠爱。我是他们亲生的，因为是女孩，所以并不吃香。在我们家，姐姐和弟弟受到的关爱，要远远超过我。

父亲经常带着姐姐去上班，听父亲讲，他同事有会看手相的，有一次，那个人指着姐姐说，“咱屋里这么多人，都不如这个丫头命好。”

姐姐结婚前参加过工作，有一张去潍坊培训的合影，放在家里的镜框中。她参加工作，肯定是父亲联系的，她属于职工子女啊。

这些都是父亲或者是母亲告诉我的，因为姐姐出嫁后没有再参加工作，这点短暂的工作经历，很容易被忽略。

母亲常说，我姥娘去我老家，看是一个穷山沟，就说，“闺女啊，你不是一个篮子头，要是的话，我一定把你提溜回去。小芹将来找婆家，一定要找咱们那一块儿的。” 我姥娘，家在大汶河南岸，平原地，经济上比我老家那边强很多。

姐姐的对象，是二姨、三姨操心给找的，是她们庄里的，比姐姐小一岁。姐夫一家在工厂里上班，公公是厂里的领导。

姐姐出嫁后，发生过一件事。她生母去世了，那边央求我父母，让姐姐回去送送老人家。碍于情面，我父亲只好答应了。姐姐和那边没感情，自然不愿意去，但还是去了。母亲说，姐姐去送她生母的时候，她的心里像刀割一般。

3

我读书的高中，离姐姐家有十来里路，我读书的时候，只去过一次姐姐家，是三姨领我去的。姐姐的婆婆煮了十来个鸡蛋，我都吃了，居然没觉到饱！可见那时候我的生活有多差。吃完饭，姐夫送我回学校，送到半路，他回去了。

后半路，有一个三十来岁的男人，自行车和我的自行车并排着，说一些骚扰的话，我倒不害怕他。他到一个路口，拐弯往西走了。后来我给小舅说这件事，小舅说，是粮食站上的人。

我舅舅家，和我姐姐我姨家，中间隔着大汶河。

我去姐姐家的次数不多，弟弟上高中的时候经常去，他去了，姐姐又是给钱，又是给粮，好吃好喝好招待，才开始姐姐没给父亲说，到后来，弟弟去的次数多了，姐姐只好告诉父亲母亲。

我上大学第一年的学费，是父亲母亲问姐姐筹的，我上班后，姐姐提起这件事，我才知道，发了工资后，把钱还给了她。弟弟上大学花得更多，可能也还给姐姐了，他姐弟俩的事，我不太清楚。

4

我的工作单位，是姐姐公公的单位。

1996年，国家第一年实行“双向选择”，有单位去我们学校招聘，我当时选择了“光明机械厂”，后来父亲和姐姐商议，问了问姐姐的公公，我喊他“表叔”，他建议我去他们单位，工厂效益不错。就这样，我来到了这里，“从一而终”，从进厂，一直干到退休；厂子从“矿”，变成“总厂”，变成“股份有限公司”，后来变成“集团公司”，一天比一天强大。

光明机械厂后来关闭了，现在说的话，已经关闭好多年了。

我常记得表叔带我去人力资源部报到，我那时候挺好说话，当时想问人力资源部什么问题，表叔用眼神示意我不要乱说，从那以后，在单位上，我从来不乱说话，一直到退休，都是这个样子，平平稳稳到站了。

我先生也是我们单位上的。父母对我的婚事没多说什么，只是说，“没问题，反正都上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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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母有恩于姐姐，姐姐有恩于我和弟弟，这只是其一。

当年打架的大哥、大嫂，她们有两个儿子、三个女儿。最大的是儿子，和我没出生的哥哥同岁；接下来是大妮，我大姐和大妮从小就要好，和大嫂也要好，姐姐每次回娘家，都要去大嫂家坐一坐，互通声气；不像我，回到老家，就窝在家里，哪里也去不得。

我外甥到了婚龄，还没有合适的对象，姐姐着急，回老家的时候，就去大嫂家倒苦水。大妮家有俩闺女，大的已经结婚生子，二的年龄也够了，还没有对象，两家商议了商议，俩孩子的婚事成了！

现在，姐姐的孙女已经快上小学了。

有时候外甥去走丈母娘家，姐姐也跟着过去，两个好朋友说说聊聊的，从闺蜜，变成亲家，这之间有酸甜苦辣，只有当事人知道哇。

因为大哥大嫂打架，使我母亲饱受生育之苦，抱养了别人家的孩子；我大哥大嫂家，再送一个孩子当我们家的媳妇——这样看来，世界真的存在着某种程度的回环往复呢！

2023年4月8日星期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