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谁辛苦为谁忙
二爷死了,据说是得了白内障,四个儿女没人肯出钱给他做手术,眼睛瞎了,生生在家里窝屈死了。二奶住进了大儿子没人住的破平房里,平改给的楼房小儿子就有两套,可没一个儿女的家里搁得下老太太,又上法院又打官司,二奶还是孤零零地住进了冰冷的破平房里,连个做伴的狗都没有。
记忆中,二爷是怎样风光要强的一个人啊。细高的个子,颀长笔挺,总是戴个洋气的小帽儿,骑在擦得溜光锃亮的二八车子上,脊背从来都不带弯曲的。老远车铃铛“叮铃铃”一响,就知道是二爷来了,之后准是二爷那爽朗的说笑声。
二爷爱打牌,牌桌上就他嗓门最高,嚷嚷着谁太臭了,张罗着得去买口罩戴了,逗得大伙儿哈哈大笑。
二爷喜欢孩子,他家院儿里那口大锅,常常飘出诱人的香味,把小孙子孙女儿们,叫的齐齐的,让幼时的我们好生羡慕。
二爷声如洪钟,又受人敬重,老城里谁家有了白事,都找他操持。大爷死的时候,四五岁的堂姐问他“大爷都死了,二爷你怎么还没死啊,二比一大啊”,二爷给逗乐了,说“二爷死还早着呢-----”
这些过往恍如昨日,可二爷真得死了。
前几年小儿子生病他倾其所有,一辈子脊背不弯的他竟然给医生下跪,一辈子乐观刚强的他老泪纵横,儿子病好了,他的皮也脱了一层。可是他病了,白内障本不算啥大毛病,但自己拿不出手术费,儿女们又无论如何不肯出,他瞎了眼,更寒了心吧。
二爷是去了,如果在天有灵,看到自己的老妻孤零零住在冰冷的平房,不知他是否还能安睡。
二爷二奶,一辈子操劳,一辈子要强,怎奈晚景,竟是如此凄凉。这一辈子,到底是为谁辛苦为谁忙。
听说二爷的儿子,也已经常常被孙女指着吆来喝去,嫌这嫌那了,也是啊,人老,还不快吗?
想起小时候在一个老亲家的土墙上挂着一幅由文字组成的寿星图,每次去了我都喜欢念,还记得开头几句是这样的:
老人难,
老人难,
千万别把老人嫌,
当初只嫌别人老,
如今轮到我头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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