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见炊烟升起,暮色罩大地,要问阵阵炊烟,你要去哪里。这首邓丽君的老歌是我的最爱之一,却是团团圆圆听不懂的。对她们来说,烟囱只存在于圣诞老人的故事里,对我而言,炊烟袅袅却曾是诗情画意的日常。
小时候一放假就喜欢往奶娘家跑,除了有姐姐弟弟作伴,大概还因为他们家当年用的土灶头,做饭特别香。
记忆里,厨房窗边有个小灶台,不知内里是土砖还是红砖,外边是瓷砖嵌灶面。侧面供着灶王爷的神像,小时候最不敢得罪的菩萨就数他了。
灶台中间并排放置两口大小不一的铁锅,大锅用来煮饭,小锅用来炒菜,记得中间还会安一个小铁坛,从早到晚里边的水似乎都是热的,一根烟囱穿过两层的小楼直通屋顶。
在没有微波炉,煤气灶的日子里,做饭是一件正儿八经的事,由不得半分马虎和懈怠。每个小孩都有过坐在灶头生火、凑柴的经历,那些噘起嘴巴吹火、用蒲扇扇火、用火钳掏锅洞、用余火煨番薯和玉米的时光,带着岁月的余温,花火永不熄灭。记忆中,只要锅里有米,院中有柴,日子就会安稳踏实。
夕阳有诗情,黄昏有画意。暮色四合,炊烟四起,饭菜香不知从谁家的灶头飘出,吆喝声此起彼伏,孩子们停了嬉闹,急匆匆赶回家。一路上香气飘散,勾鼻摄魂,馋虫勾得大家越跑越快。
土灶配铁锅,做的饭菜绝妙。老家惯用的做法是红烧,浓油赤酱,热烈丰腴。肉虽不常吃,却是实打实三层的土猪肉,姜蒜一码,料酒一洒,此处便可省略一万字;鱼多是现钓的野生鲫鱼,越剧《何文秀》里有句唱词“油煎鱼儿扑鼻香”道出了煎至金黄的那种妙处;菜是后院刚掐的,那时候没有多少丰富的调料,粗茶淡饭,可一切也是刚刚好。
最爱的是锅巴,贴在锅底薄薄的一层,金黄金黄的,又酥又脆,混合着木柴的香味、米饭的清香和似焦非焦的香味。谦让着最后一个盛饭,就为了那一口嘎嘣脆,声色味觉都是极大的满足。直到成年后,我最爱吃的零食还是锅巴,蛋黄、海苔、海鲜味......总觉得哪里不对,怅然若失。
逢年过节,红白喜事,土灶头更要派大用场。路不断人,灶不断火,大人们忙里忙外,蒸、炒、炸、煎、炖等“十八般”厨艺全用上,灶膛内火焰熊熊,映得小脸红彤彤。到了年关,炒花生米和芝麻、烧油熬糖,做花生糖和芝麻糖;烧开水、杀年猪;新昌嵊州,家家户户还会做米海茶。把蒸得半熟的糯米晒干之后,在大锅里翻炒,炒着炒着米粒就逐渐发福,成了胖乎乎的米海。正月里待客,就用开水泡开,加勺白糖再加几枚金橘饼,从年头甜甜蜜蜜到年尾。
昨日去安吉的一个田园山庄体验了一次久违的土灶烧饭,勾起几多回忆。又见炊烟袅袅升起,不禁想起了故乡的风、故乡的云、故乡的星空,四散的童年伙伴。
故乡的歌是一支清远的笛/总在有月亮的晚上/响起/故乡的面貌却是一种模糊的怅望/仿佛雾里的挥手别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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