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小到大经历过的离别很多,但正儿八经的告别却很少。大学毕业的时候,朋友送我去火车站,嬉笑玩闹,临别也没能郑重的道一声再见。以前总是太轻薄,对人对事浮皮潦草,活在人生的表面,还未曾深入内里。对人事变迁浑然不觉,只一个劲儿颇有兴头的往前冲,喜欢离别和未知,胜过相逢和熟稔。
江淹在《别赋》里说,黯然销魂者,唯别而已。读到时也只是水过地湿,雁过无痕。少年意气轻别离。
后来才知道,生命中那些最珍贵的人和感情,在要离开的时候是没有仪式的,它们总是浑然不觉的离开,等你发觉,已然走远。
年少时读过一句话,当你站在我面前,我就开始怀念,因我知道你终将离去。也是不懂,但却在脑海里留了下来,好像命运里一句用意颇深的谶语,提示着生命永恒的悲凉底色。当我在人来人往、情天欲海中浮沉时,也会时不时跳出来关照我,安定我。
曾经跟一位很重要的友人撕破脸皮,分别的时候两人很狼狈,各自没有说一句话,更别提微笑和拥抱了。可是后来,我却很遗憾当时没有一个好好的道别。现在才知道,感情里的告别都是形式,真正的离开都是悄无声息、悄然而至的。你能抓住那个感情消逝的时刻,来一次郑重的告别,从此泾渭分明吗?
既然不能留下,离别迟早要来。
好在一切水落石出的时候,我们仍然可以给它一个仪式。生活需要仪式,仪式感让我们的生活庄重。否则这样沉闷重复的日子,很容易把自己浸淫得木然。
如若无法从过去的泥淖中彻底抽身而出,又怎么成长?
成长不就是一次次的告别吗?而告别的仪式可繁可简,但必须是郑重的。过去的一扇扇门在你心里缓缓闭合,并且你清醒的知道再无叩开的理由和可能。
展目前望,目之所及,星辰大海抑或田园牧歌,但你必须从此地离开,才能到达。
可惜我们彼时都太过年轻,争驾于一时的爱恨情仇,蜗牛角上争胜负。而不知要以路为途,不惹尘埃。
我们的终极目的是学会在长长的人生中与自己相处,所有的经历都只是经历,不是归途。
我想,一个在告别的时候郑重的人,感情自然也是厚重的。“春草碧色,春水渌波。送君南浦,伤如之何!至乃秋露如珠,秋月如珪,明月白露,光阴往来,与子之别,思心徘徊。”一个登徒子是不会写出这样的诗句的。
能郑重告别的人,也是肯用力生活的人。他的生活里少的是沉溺泛滥,多的是理直气壮。开始是深刻清醒的,离开也是深思熟虑的。
万物到来或离去总有它的时间,好好告别,这是成年人的做事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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