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时常心底涌起“我不是一个人”的感慨,尤其当我面对那片山坡往下呼喊时,山谷中回荡起同样的呼喊,我近乎本能地忽略了一些细微的差别,以为那只是山里的空气质量好而没能阻挡声音的穿透力,或者声音反射的介质足够强有力地把所有的声音完整反射回来——尽管可以这样说服自己,但我还是觉得喊出去的声音和传回来的声音无论是强度和清晰度都有着相当大的差距,这时候,一种梦境和直觉相联系的感觉告诉我, 我不是一个人。
我清晰的记得梦中的事,梦里我总在一片密林里寻找什么人,梦的感觉告诉我他并不可怕,甚至算得上至亲,起初我以为寻找的是自己丢失的记忆,直到我看见那个不苟言笑的我站在我面前,他大声说什么,更多的是生气,可我什么也听不到。
我常常向父母诉说我的苦恼,可七岁的我说的话尚且不足以让他们相信,而且没有人可以理解那近乎荒诞和诡秘的事。我的症状在五年前搬来这里后愈发不可控,而这里又离得镇子远远的,作为家中独子,我几乎没有什么玩伴,孤独像块状的云密密将我笼罩。每当这时我都会去梦里寻求慰藉,那有个声音陪伴我,有时又责备我过于懦弱没有主见。
不久后一个夏日午后,我们参加学校的夏令营活动,我在树林里穿行时,看见一只尾天蚕蛾,他大而漂亮的淡绿色翅膀,把我引向一个荒无人烟的山丘上。不过,我很快就在山顶看到了我的家,那座原木的黄色小屋。
能够看到家总归让我放松,而事实上那天也是这样的,阳光明媚耀眼,河水淙淙流淌,植物吐着清新的嫩芽,碎绿的蕨草和白色小花在风中摇摆,我追逐着那只蝴蝶跑着……而且并没有停下脚步,能够引起警觉的事物一样也没有。
直到跑累了,看着林间高距的天顶上方飞过陌生的鸟,才觉得自己在班级活动范围之外已经跑出去很远,山里安静极了,一个人也没有。而且似乎没有一个人意识到我没有在,因为我没有听见任何人呼唤我。林间的风“飕”的一声回来,然后消失。又“飕”刮了过去,然后消失……每次风把周围草木撩拨得摇摇晃晃,我的心里又加深一层恐惧。
我紧张兮兮又漫无目的地在山间行走,我渴望遇到林中仙女,听他为我指路,或许可以看见白雪公主和她的七个小矮人……我默默的行走着,把我所有能想到的都想了一遍。那些都是妈妈给我讲的故事,从红鼻的驯鹿到最后一个圣诞节、长鼻子的奇诺比奥和他的雪人,小王子和他的宫殿……慢慢回溯这些故事的时候,我依稀有种感觉,好像最初的时候,并不是一个人在听这些故事。
想了很多,终归得回到现实上,我还得想办法从森林里出去。时值下午,我顺着太阳光的方向对照着小屋的方位思索了一番,四处张望的时间里,我勉强认准自己的方向前行,事实证明我没错,爬到山顶时,在距离这一个山头的地方,我终于看到了那座小屋。
就在我感到欣喜的时候,小屋前一个人影出现在我眼前,而他正看向我所在的地方。是他,是我梦境里的那个人,是我。虽然只能看到门前的那个人和我一样的衣服颜色,但我就是知道那个人是我。
那我又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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