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远走它乡找活路。
那是1932年底的一天晚上，北方地区的山东已经进入初冬了，夜深了，呼啸而过的北风夹杂着野狼地嚎叫声，掠过了村西头靠近河沿的一栋破旧的土坯房子。那个年代野狼多，一到夜里，就会聚集在村子周围的乱坟岗里觅食，年景不好穷人太多，饿死，病死时有发生，穷人家有人过世了，顶多用草席一裹，就请亲朋好友帮忙葬到乱坟岗，那里也就成了野狼赖以生存的觅食之地了。野狼群有了充足的食物，繁殖能力就增强了，狼群数就迅速变大，村里也就常有小孩子被野狼偷袭，那年月流行的口头禅是，"不许哭，再哭狼就来了" ，一听到这话，淘气的孩子，饥肠辘辘哭啼要饭吃的孩子，都会被吓得不吭声了，这吓唬小孩的话，我小时候都听过，也怕过。
已经过了半夜，全村都是漆黑一片，只有村西头的那个破房子里依然亮着油灯，"翠翠，娘这里只有这两个鸡蛋给你带着路上吃，这还是去你二舅家借的，娘实在是对不起住你，你这小小的年纪就要出外刨食吃了"
躺在炕上迷迷糊糊睡着了的翠翠，有一声没一声地应着爹娘的话，她实在是太累了，太困了，明天一早就要离家出外打工去了，这头一天白天忙在了野地里，想多采些野菜留在家里，她担心走后谁会为爹娘，为两个小弟弟们准备野菜团子，没吃的这一个冬天怎么过？
翠翠不知道，她的出外打工，给人家作家佣，可是救了这一家老小的命，她大舅前天从烟台回来，到家里来说，他的一个做佣人的朋友，托他找一位住家女保姆，年龄在十二三岁就可以，他是满口答应下来，说他姐家就有一位合适的，而且勤劳能干，他姐也托他找工作机会，这可是俩好轧一好的，可不能错过，就这样她大舅急匆匆地赶回来老家，要带翠翠走。人家雇佣人的东家也挺善良，说好了如果小佣人家里同意，就先放下五块大洋，其余的工钱，会按季付给，当时的一块大洋可以买一袋子白面了，这五块大洋可以让全家这一冬天有得吃有得喝了，翠翠爹也有钱去看中医，买药吃治病了，虽然爹娘不舍得骨肉分离，但又非常地高兴，这是一家人有了活路，这嘱咐好好干活的话也说了一晚上，可以说是千叮咛万嘱咐，翠翠是个从小在苦水里长大的孩子，即孝顺听话，又特别吃苦耐劳，小小年纪已经成了家里的主要劳动力了。
鸡叫头一遍了，可天还没亮，翠翠记得清清楚楚，听到鸡叫声，她就一骨碌爬了起来，看看爹娘依然坐在那里盯着她看，娘说，翠翠你再躺一会，娘这就去给你盛碗热的面片汤喝，这当娘的半夜里就杆好了面片，给翠翠做了碗面片汤，这碗面是大舅母昨天送来的，说是给翠翠作碗好吃的，吃饱了再上路。自从爹病倒了躺在炕上，家里就没有谁沾过面食了，翠翠端起碗来，眼泪就止不住地流下来，她也不舍得吃，"娘，锅里还有吗？爹爹，弟弟们有吃得吗？" 娘说有，你快吃吧，吃完了我再给你盛。娘俩这又说又吃的唠叨了起来。
有人敲门，大声喊道，大姐，翠翠准备好了吗？走吧，娘赶紧开门迎了出去，说她大舅，你也进来喝碗面片汤吧。她大舅说我吃过了，叫翠翠赶紧走吧，不早了，要赶路到县城坐汽车。
就这样都没有时间再与两个睡眠中的弟弟打声招呼，告别爹娘后，她们就急匆匆地走了，从那时起就离开了这个贫穷的家，说到这里，想起当年的离家远行的往事，腾大婶说她还能清清楚楚地记得，娘送她们走出了老远，爹爹拄着拐棍也送她们到村头，站在村头的老槐树底下，久久地挥手道别。眼泪又打湿了腾大婶的衣襟，忆苦这活真不是好干的。
村子离县城大约有二十几里路，在鸡叫第三波时，天已经透亮了，翠翠她们也走到县城的边缘了，早起拾粪的，赶集卖菜的，做各种小生意的人群，从四面八方赶来，都到县城的礼拜集摆摊儿卖货，这一天正好是星期天，这熙熙攘攘的人流，给第一次出远门的翠翠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汽车站就在集市的东头，一大片平地前竖立着一排高大的瓦房，这是小翠翠的印象，比起她家的破草坯房子，眼前的汽车站可是高大威猛，让她大开眼界。大舅怕她没吃饱饭，而事实上她也确实没有吃饱，只喝了碗片汤，刚才在路上洒了泼尿，肚子早就又空了，大舅递给她一个大馅饼，这是花生油炸的油饼，是韭菜馅的，里面还有点肉沫。大婶回忆说，脸上同时露出甜美的笑容。小翠翠非常地享受，长这么大她还没吃到过这么好吃的美味，这是她第二个深刻的印象。第一个是高大的汽车站，第二个就是这家乡的馅饼。腾大婶说，哪里做得馅饼都不如家乡的馅饼好吃。为了证明这个，我专门去了趟县城，又专门到已经隐身在平房群里的汽车站看了看，吃了几家油炸馅饼的，我的评论是，这汽车站比我下乡插队时住的知青房大小差不多，已经老旧的像个农村厕所，县里解放后又新盖了汽车站。至于馅饼，用过了头的花生油炸出的馅饼，有一种胡燎燎的烟熏味道，真是坑爹的食品。当年的是最好的，家乡的味道！这好像是一则广告语吧！
30年代的汽车，每小时大约能跑30里路，可不是公里，这中途每隔两个小时，就要停下让汽车引擎休息，加加水，添点油。大约9点左右，汽车站的检票员就吆喝着人们检票上车，翠翠记得司机是个大块头的中年男子，剃着光头，不大的眼睛总是色迷迷地瞄向女乘客。司机也帮着吆喝乘客们往车顶上堆放行李箱，各种包袱等，行李堆放好后，再用个大网罩起来，四面绑住，算是露天行李舱了。就在要出发时，走来一位年轻的妇女，看样子是经常跑远门的，嘴挺甜，能说会道地与司机搭讪了起来，司机在那头说，没问题，包在哥身上，你就坐在我身边就行，那里我说了算。
哄哄地汽车发动声，一闪一闪而过的树木，汽车后尾卷起来的尘土飞扬，让小翠翠兴奋不已，这头一次坐汽车，又吃饱了肚子，让她感觉非常舒服，幸福。在汽车的轰鸣声中，她居然睡着了，人心放松了，对生活有了美好的期待，这让她一觉睡到了下午，大舅说叫都叫不醒她，汽车已经到站休息了两次了。
汽车再次上路了，小翠翠的座位比较靠近司机室，她这时侯才注意到大块头司机与年轻妇女好像已经非常熟络了，正在热烈地讨论着什么，男司机一只手握住方向盘，另一只手不停地在女人的下半身搜索着什么，那女人的棉裤腰带也松落在旁边，这让小翠翠非常的不解，这俩人在忙活什么？在天擦黑前，汽车又停在了一个县城的汽车站，司机吆喝说，大家下车吃饭，方便，汽车一小时后出发，只见这司机拉着那女子的手，半拉半拽地走向司师傅的休息室。旁边一位老者对她大舅说，这家伙每次都这样，也不知道染指了多少妇女，有些个女人家为了省个车票钱，作出了这等下贱之事。
小翠翠只带了两个鸡蛋，她拿出来递给舅舅。大舅说你自己留下来吃吧，先吃我的，舅舅身上带的也是玉米面与菜团子合起来的窝窝头，由于家乡秋收不好，欠收，那年月家家户户都是拿野菜充饥，有和面的野菜窝窝头就算不错的了，腾大婶说，她一直都很感激大舅对她的照顾，后来在烟台她赚到钱了，就给大舅家买了一辆人力三轮车，还帮助大舅，大舅母一家在烟台买了两间瓦房，大舅一家从此就在烟台安家落户了，这都是后话。
司机师傅嘴里还塞着吃的，就急匆匆地边穿着衣服边从司机休息室里跑出来，已经晚点十多分钟了，那女的跟在后面，头发乱成一团糟，衣服的下半襟还塞在棉裤腰带里，斜敞着怀，露出半拉奶子，看样子累得够呛，走起路来都一脚高一脚低的，嘴里还念叨着，骂骂咧咧地。全车的人都在瞧着她们的好戏，没人再做任何评论了，谁也不想惹麻烦，那司机师傅太强壮了。人也长得好像黑社会打手似的。司机上了车就发动机器了，顺手把女人拉了上来，还是坐在他身边的工具箱上，又顺手在女人的胸前摸了一把，狂妄地哈哈大笑起来。
第二天的清晨，汽车驶进烟台城，沿着狭窄的街道，又跑了半个多小时才到终点站，车站周围布满卖早点，提供洗脸刷牙的摊位，三轮车也排起了长龙等客人，充满好奇心的小翠翠，东看看，西瞧瞧，想要把能看到的都记在心里，好回老家讲给爹娘，弟弟们听。大舅站在一个洗脸盆旁，吆喝着翠翠过去洗脸梳头。一会我们就去那主人家，你要先洗洗干净，梳梳辫子，整理的漂亮点，舅舅说，让主人对你有个好印象。如是这般打扮一下，俩人就走向烟台的主人家，小翠翠的新生活将在这里开始，我要写的第二章故事，也要从这里开始。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