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怎么的我好像知道我要被送掉,哥哥姐姐们也在偷偷议论,背着我!难道爸爸妈妈不要我啦?我一向是乖的,这点我坚信。我也承认:偶尔分东西的时候,我会快速地抢着多吃一点,因为本来就不多嘛。那,会是一个怎样的家庭,我去了,就再也回不了家、见不了爸爸妈妈了吗?我躲在杂物间的米缸旁,黯然神伤,稻米的清香不断钻入鼻孔,虽然这是我特别喜欢的味道,今天却提不起兴致深嗅几下;为什么是送掉我?为什么不是哥哥或者姐姐?却说什么我刚好……我愁死了!
妈妈来跟我谈话了:“×××亲戚家没有小孩……你去不去她家?”
“不去!”我的回答很坚决,
“他们家条件更好一些,可以在城里上学呀”
“不去,要去让哥哥去”我开始哭
“那,在我们家可能没饭吃,会饿肚子?”
“我不怕!”眼泪哗哗掉下来
“没有好看的衣服穿?”
“我不怕!”呜呜呜
“没有学上?”
“我不怕!”呜呜呜
……
我越哭越厉害,妈妈也只好不再说些什么了。后来,这样的谈话还进行了几次,我的态度越来越坚决,也越来越伤心,妈妈也只好不再提起这件事了。
我要证明自己!每天傍晚,我站到小板凳上从大锅里舀热水到铁桶里,大概有半桶,用力地从厨房提到猪圈旁的台阶上。接着,用水瓢运来冷水掺到热水里,足够多、让水温刚刚好。我要自己洗澡!等到爸爸妈妈回来的时候,我就干干净净,香喷喷地往他们面前一站,嘿嘿,当然被表扬啦!从那个夏天起,我渐渐学会了生火,喂猪,洗衣服,扫地……
后来想起,常常觉得好笑,怎么会把我送掉呢,一定是逗乐我呢!一次偶然的机会,我在姨家碰到了那个亲戚,带着一个女孩,比我小几岁,说是抱养的,我恍然大悟,确有其事。其实那年,大哥大姐二哥都在上学,我也即将要读一年级,四个孩子读书的负担多么沉重,小小的我还不懂。我感激爸爸妈妈,当年没有把我送掉,把我留在身边,还让我上学读书……
那年,我应该是五岁,我说:不要把我送掉……
怀念------菜园一隅
菜园紧贴着老屋,推开木头栅栏,是一条沟,铺上木板成了简易的桥,走过去就是菜园。长大点儿就可以直接跨过去,沟,不宽,水不多不急也不清,沟底的淤泥很厚,我曾经摔进沟里,一身黑泥,臭烘烘地哭回家。
沟上搭个棚架,春天在沟边种下几棵瓜苗:丝瓜、南瓜、葫芦。蔓儿攀上棚架,绿叶铺满架的时候,就开始开花开始结瓜了,紧锣密鼓地。丝瓜叶粗糙,还没开花就被萤火虫钻出了许多小洞,我们充满使命感地捉虫为瓜除害,装进纸折的灯笼里,照亮了许多愉快的夜晚;南瓜叶大,大太阳下摘一片扣在头上,叶笠下一片阴凉;毛茸茸的是葫芦叶,小葫芦也毛茸茸的,长大了才光鲜。金黄的是丝瓜花,雪白的是葫芦花,金钟罩似的是南瓜花。花儿落了的时候,长的圆的瓜儿就悄悄地长出来啦!嫰嫩的,绿绿的,它们淘气,喜欢躲在瓜叶下,架子上。奶奶眼尖,一眼就能把它找到挑拨出来,悬挂着,长得才标致呢。棚架下阴凉,沟边葱茏:一丛草,芦苇般绿的长叶子,没有芦苇高也不割手,有浓郁的香,是一种药材。逢年过节,有炖兔肉必定放它。奶奶把它连根拔起洗净,剁成长段熬汤,再滤去草药留汤炖肉,大锅里的沸腾让药香悄然渗入,整个厨房香气沸腾,勾住了我们的脚步;一簇紫叶,应该是紫苏。爷爷常吃,我有没吃过记不得了,只知道经过炒作后它有紫色的汁,很是漂亮;一团花,黄色的小菊花,绿色的小疙瘩是花蕊,头上露出点黄,绽开时成了黄色的花球,小巧玲珑的,一簇一丛好热闹。霜降天紫苏冻成了暗紫,棚架上只剩下干枯。瓜藤一扯就碎,拿一片瓜叶在掌心轻轻一搓就成了粉,唰唰唰,那声音好清脆,撒在沟里,漂浮在水面上。只有小菊花的花瓣那么精神:细长,水嫩,鲜艳,灿烂如秋阳。香的浓郁,不像桂花那样诱人却沁人心脾。剪下几枝挂在房前晾衣服的竹竿上,香了阳台,香了竹竿上晾晒的衣服,香了房间,香了一个秋。风干的花朵收到密封瓶子里,来年泡一壶菊花茶,香了一个夏……
我盼着,夏天,秋天……
我怀念,葱茏,金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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