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棉袄之爱。

前两年，我把老妈从四川老家接到江南，与我一起生活。那个我住了十几年的家以后恐怕都很少会回去了。我只带走了一些有纪念意义的物件。其中就有几件小棉袄和一条小棉裤。

老妈说，这是当年你出生的时候外婆亲手给你做的。我稍长大一点穿不了了，外婆就把里面的棉花全部掏出来，找人弹过，再重新缝上。老妈不解。外婆对老妈说：“做棉袄可没那么简单，你哪会做这些？等我们幺妹长大了，有了自己的孩子，还能继续穿。我帮你提前做好，省得到时你当了外婆再费心去做。”

我小的时候，外婆常常给我讲起她的父亲。“那一年我上小学四年级，有一天放学回家，一帮操家伙的人正从我家往外跑。我心里咚咚咚的跳，有种不好的预感。回到家，看到地上四溅的血洼，就知道出了大事。母亲怀里抱着已经断气的父亲……”每每将到这里，外婆都会哽咽着将围裙撩起来擦着鼻涕和眼泪，“家里为了供我们姐弟仨念书，借了不少钱，因为总是没钱还债，我父亲被那些追债的人活活打死了。”

外婆是长女，下面还有两个弟弟。家里没钱，但外婆的父亲还是不惜一切代价让她念书。那个年代能让女娃念上书，那是相当稀罕的事。父亲希望她有知识有文化，将来才不用去伺候别人。可外婆父亲的愿望还是落空了。父亲死后，外婆就辍学了。

外婆念书的时候成绩还是很好的。我刚上学的时候，外婆每年都会到我家来住上一两个月，帮我们做饭吃，爸妈工作忙，外婆就经常教我读书、念字，讲她小时候的故事。

外婆18岁就嫁给了外公。外公是个摇笔杆子的，加上那个年代男人在家都是不用做家务的，外婆就承担起了家里一切事情。外公的妈妈生了十六个孩子，外婆生我舅舅的时候，自己的婆婆还在生。外婆不但要伺候老公孩子，还要帮着婆婆带老公的弟弟妹妹。外婆给弟弟妹妹们洗澡，洗尿布，从来没有怨言。外婆每天早上三点就起床，十几年如一日。老妈几姊妹上学的上学，上班的上班，学业工作都不差。

……如今，我有了自己的孩子，外婆早已归于黄土。而外婆为我的孩子准备的小棉袄还躺在我的衣柜里。我时不时翻出来晒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