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下班以后,我和单女走进老友火锅店,在靠墙的位置坐了下来,这个位置相对安静。
单女是我工作以后的朋友,彼此却像儿时的朋友那般亲近自然。她拿起菜单,用铅笔往上画了画,一边点菜一边同我讲话,“听说你要从家里搬出去?”
“哎,是呢。”
单女关心地问,“我记得之前你们给你妈买了一套房,怎么,她没去住么?”
“那房在鹏城,我妈不愿去住,说她在聊城住习惯了。”
“所以你们就出去?聊城的房给你妈住?”
“有什么办法呢?孩子大了,需要独立的空间,大家挤在一个屋檐下,总是不方便,还容易起矛盾。”
“我有点印象,似乎很长一段时间,你和你母亲之间并不合。那你们出去租房么?”
“嗯。”
“现在房子的房屋贷款呢?”
“我还。”
“这白花花的银子呀。真为你心疼。现在工薪阶层养育一个小孩,再承担房贷,几乎存不下什么钱。”
“确实这下开支就增加了,不光要给房贷,还要给房租,还有明欢来回的路费,每天经过一百多公里的路程,差不多要花一个月的房租钱。”我把一大片平菇喂到嘴里,咕哝着说,“花钱就花钱吧,能用钱解决的事都不是事。”
“那明欢呢?他打算每天回来了?如果每天从鹏城回来情况有点具体哦,七十多公里呢,来回得要三个小时吧。”
“来回乘坐地铁的时间加上地铁到站以后乘公交车的时间,来回差不多需要四个小时。我们商量好了,他尽量每天都回来,毕竟,他是孩子的爸爸,再不是单身汉了,他需要尽他的责任。”
单女端起杯子,喝了一口茶,“那你们就可以把房子租在地铁口,这样,你老公交通方便呀。”
“来,菜烫好了,吃菜。”我招呼着,锅里的菜煮得翻滚了起来,我赶紧夹了一块递到单女碗里。
在地铁口租房,我不是没有这样想过。聊城中心有一趟地铁,直通鹏城,曾经,明欢和我就是乘坐这趟往地铁往来于彼此的城市,不管从哪头上了地铁,终点站就是对方的城市。在地铁口租房,无疑是有利于交通便利的。
而对于租房的地点,首先要考虑的却不是明欢的交通情况,我心里想着。
我和明欢将要面临一个最大的不确定,而这个不确定,才是租房这件事的核心,直接关系到租房的意义,那就是——孩子。
单女看出我没有接她的话,似乎另有所思,追问着,“你们没想过在地铁口找房子吗?我有熟人,或许可以帮你找。”
我夹起一个田螺,用牙签慢慢挑出里边的肉,说“田螺这样大一个,就为了里边一丁点的肉。”一口塞进嘴里。
我说,“其实我和明欢面临的最大问题不是交通。我们这次搬家租房,最主要是为了陪伴和照顾洋洋。如果洋洋不跟我们一起出去,那租房就是白费。毕竟,我们这次的初衷,不是二人世界,而是为了完整的三口之家。”我们如何才能从家里带出孩子?孩子会不会跟我们出来?如果老人不让孩子跟着我们,或让孩子来选择跟父母还是跟着老人,又该怎么办?
这是对我和明欢带孩子能力的一次现实考验。我不能确定在没有母亲的帮助下,我是否能顺利照顾好孩子。如果我加班不能及时接孩子怎么办?如果工作的时候孩子生病了怎么办?
我在脑海里想象着,我和明欢从家里搬出去住以后,我们将要面对什么,一切又该是怎样的情景。
清晨六点,天蒙蒙亮,当不少人们还在睡梦中时,明欢早早出发通勤。我则需要在上班之前,赶在八点二十分以前把小孩送到幼儿园,然后九点前到达工作单位,时间刚刚好。下午,我下班后需要在五点半接到小孩,回家做饭,等老公回来一起吃饭。
又或是,如果下午我来不及接小孩,母亲帮我接了小孩,那么我下班以后再去母亲那里把小孩接回来。如此,有三个地方会经常出现,那就是,租的新家,妈的住处和幼儿园,这三个地方必须近,必须近。我租房的地点必须离小孩的幼儿园和母亲的住所近。
回到家里,母亲正在阳台上绣花,目光专注,没有多余的表情,也没有抬头看我,我小心翼翼地同母亲说,“你真的觉得我出去住可以吗?”
“我管你干嘛,你爱出去住就出去住。”她若无其事地说着。
“我们已经定好房子了。”
“定好了?”她方抬了一下头,看起来有一点惊讶,随即说出和之前态度不一致的话,“你们真的要出去住吗?家里住不下吗?!”
我不答。自从下了出去住的决心,我就没有想过反悔。
她又接着说,“那你们要是想体验生活,就出去吧,我也不反对,但肯定还是以这里为主。”
我顺着她的话,“好。”
之后的几天,我陆陆续续从家里拿了一些基本的生活用品去出租屋里。
每次我拿东西,她都提醒我,“你少拿点,你租那边能住就行了,重要的东西都还是放在这边。”她一次又一次提醒我少拿东西,以为我只是在外体验生活。其实,我恨不得把所有属于我的物品全部带走,我铁了心不再和她住在一起,我真正想和她进行空间和精神上的分离,彻彻底底地分离。
母亲其实是反对我出去住的,她把这认为是我的翅膀硬了,要飞了,不孝了。爸爸也是反对的,爸爸反对的理由是,我们的家庭并不富裕,出去住会增加一大笔开销,这是极不划算的。
很长一段时间,爸妈并没有接受我出去租房的事实,他们仍在想办法把我留在家里。母亲说,“我知道你就是出去体验生活。刚开始有个新鲜劲,等新鲜感过了,你们就回来。”
爸爸是另外一种思路,他听说我出去住是因为想给孩子空间,就说,“家里面积小了,你看,我去买一张高低床,放在你的卧室,这样你和孩子住一屋,你愿意回来不?”
我早已经习惯,从来我做什么事,父母都是反对的,不支持的。他们总是用他们的想法来设计我的生活,从来不曾问过我真正想要的是什么。即使我真诚地向他们表达了我的想法,他们仍不能理解。身边人都说有父母帮着带小孩是一件幸福的事,而我却觉得一个强势的母亲帮我带小孩是一种沉重的负担。
曾经我很多次告诉母亲,我长大了,成家了,生活有了变化,母亲却好像不能接受我结婚的事实一样,不让老公和我住在一起,我并不知道这是什么奇葩理论。直到我心冷了,对母亲关闭了我的心门,不解释那么多了,不管他们怎么看、怎么想,即使不支持我,也阻止不了我的决心,我更多选择用行动来表达。
我要出去租房住,怎么样让孩子跟我一起出去,这是一个大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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