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过得越来越拮据了，特别是女儿出生后奶粉，尿不湿，代养费……这一切都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特别是女儿出生的那一刻，他并没有感觉到那种初为人父特别的兴奋，好像自己根本还没准备好怎样去接纳上天给他这个最好的礼物。反之带给他的是茫然，不知所措，就像青春一样还未想好怎样出场却已经战死沙场了。
为了结婚就已经欠了几万块钱，现在女儿又出生了压力更大，最痛恨的是自己无所事事。
有时候他真后悔去当兵，白白浪费了两年，回来后还是老样子。那时还不如干脆跟老爸踏踏实实学门石匠手艺，至少现在也有门技能养活老婆，养活女儿，养活这个家。现在呢自己什么都不会，凭什么去养家，就连老婆住院生孩子的钱都拿不出……一想起这些他总是一个人双手抱头蹲在墙角发愣。
好在老婆还通情达理没有怎么抱怨，默默的拿自己那点压箱钱补贴家用。
现在女儿出生了，又多了几张口，这样过着也不是一回事，总要为她们想想打算。就这样老婆和他商量着说:家里咱们是呆不住了，要不过完年我们一起去武汉投奔我哥哥去，他从小就最疼最爱我了，最见不得我受委屈，他一定会帮我们的。
老婆一说完他也只能茫然的点了点头同意了，确实他也感觉自己没有出路可走了。
日子就这样紧巴巴的过了几个月，好不容易熬到了过完年。
出去总要带点本钱，没办法只能求着老爸老妈厚着脸皮从表哥单位借了三万块钱。
那天他骑着摩托车从表哥单位拿了三万块钱后，就把钱一卷放进了自己贴身的内衣里，让它感觉自己年轻的心跳声，他也暗暗发誓这次出去一定要混出个样子，这也是摆在自己面前唯一的机会了。
摩托车在乡间的小路上行驶着，寒风呼呼的在耳边响起，肆虐着他的耳朵和双手，但他丝毫感觉不到疼痛，反之他感到兴奋仿佛这些都只是黎明前的黑暗，冬天已经走远了春天就要来临了，希望的曙光马上就要照耀他的人生。
这时手机铃声想起来，他把摩托车停了下来，从口袋里拿出手机接了起来。
电话是他最要好的朋友邹打来的，今年不知怎么他也没有回家在大学里过年。
彼此客套了几句后，邹说话就有点遮掩起来，这么多年了他知道他肯定有事就说有什么事你直说吧。
这样吧，新，你有没有钱能不能借我一点，这次我真没办法了，家里也确实借不到了。我也不想回家，每次一回家就是那些借钱的人来要债，我都烦透了。
要多少，他低声说。
九千，你有吗，邹小声的说到。
大学学费这次真拖不住了一定要交，不然就不让毕业，我也知道你难，没办法除了你我不知道去找谁了，如果真没有就算了也不用勉强我再想想办法，沉默了一会儿邹又补充着说。
九千够吗，他还是低声说到，但声音坚定起来。
够了，足够了，邹急忙说到。
好，把卡号发给我，正好我现在有钱马上给你办。
好，多的不说了，邹说道。
咱们不用说这些，他说完挂掉电话后就骑上摩托车掉头朝县城的方向奔去。
把款打完后，他才意识到问题来了，等下怎么去和老婆交差，说钱掉了，被偷了，这样弱智的回答老婆会相信吗，他顿时觉得心烦起来。
刚好摩托车经过村庄的时候他看见一批人围着一张桌子大叫着，不用想肯定是在赌，这是他们这里的风气。对了，就说赌输了，他突然头脑灵光一闪主意来了，打定主意后他心情稍微轻松起来。
到家后他把钱拿了出来交到老婆手里，老婆认真的数完后觉得纳闷不对，就又重新数了一遍。
你不是借的三万吗，怎么少了九千，老婆问道。
他低着头沉默着不说话也不敢直视老婆。
你到底说话啊，怎么一回事，老婆又问道。
说啊，你哑巴了，老婆有点生气声音大了许多。
被我赌输了，不过我也想赢点，他低声的按编好的说。
你怎么这么不争气，我怎么会嫁你这种人，这日子没法过来了，老婆说着说着大哭了起来。
倔强的老婆哭完后怒气冲冲的捡了衣服带上女儿回娘家去了，他也没有拦也拦不住，因为他也想冷静一下。
终于他们出发去武汉了，慢慢的经过一些年后日子也渐渐好起来，再也不会为了那几千块钱大吵大闹了。
邹也顺利的毕业了，考研，读博士做教授，出书，大家的生活都朝好的方面发展，再也不是曾经那个窘迫的少年了。
邹还在读研不富裕的时候那几千块钱他还一直念叨着要还，他却笑着说不用了。确实现在的他已经不是从前的样子了，但邹却一本正经地说，借钱归借钱，兄弟归兄弟，这是两码事，分清楚一些好点，不然到最后兄弟都没法做了。一读完研究生邹就迫不及待的把钱还了。但现实中往往很多时候我们把钱借了，情却也没了。
偶尔大家一起回老家聚的时候，大家总会聊起以前高中在一起的往事：两个人没钱同吃一份菜，冬天布鞋湿透了只能往里面拼命放报纸最后成浆糊，扛着大米走很长一段路就为了省一块车费钱，二中后面两人一起的兵乓球双打无敌……大家喝着酒说着说着就有些温暖的，快乐的，疼痛的，脆弱的，悲伤的东西涌现，是的，泪腺受了刺激，有液体分泌，知道那叫泪水。
现在大家好了，再也不用过那种日子，但是快乐却没有那时多。就像年少的喜欢一样，认定了喜欢这个人就会不顾一切地付出，在那个年纪是不会去衡量自己付出多少，以及对方付出了多少，一切都是由内而外的感觉，不掺任何杂质，干净得有些可爱。
可是成年后的我们经历多了对付出的东西就喜欢算计，这样一计算一碗面，一顿饭，一件小礼物……这些鸡毛蒜皮的事情就变得重了起来，让我们开心不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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