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文人的悲秋情节,一向深重而后远。秋日的凝重与萧瑟,似乎更能激发人生的万千感慨。借景喻情,以此来抒发怀才不遇,或叹人生苦短,或叹命运多舛,文人墨客仿佛情有独钟。
可是,偏偏就有这么一个人,自己明明半生落魄不堪,却还能面对萧瑟的秋日,依然豪情万丈:
古逢秋悲寂寥,我言秋日胜春朝。晴空一鹤排云上,便引诗情到碧霄。
不但说秋日胜过春朝,还要满腔情怀直冲云霄。这简直了。
半生的颠沛流离,被打压,被迫害,被算计,一贬再贬,刘禹锡从未沉沦。凛然正气,仿佛与日月同辉。就像他在《浪淘沙》中所言:
莫道谗言如浪深,莫言迁客似沙沉。千淘万漉虽辛苦,吹尽狂沙始到金。
他曲折的人生经历,正如“千淘万漉”的这个过程。真正的金子,总有一天,能够熠熠生辉。
刘禹锡的诗作,流芳百世。或昂扬,或清朗,总是赋予我们无穷的想象与力量。
历经23年的贬谪生活,他昔日的好友柳宗元早已在不得志中抑郁而终,而他穷且益坚。
他说:“百胜难虑敌,三折乃良医。人生不失意,焉能暴知己。”
百战百胜也难免疏忽意外,骨折数次,自己就懂得了如何防治。人生也是如此,历经沧桑,才愈发能够看得清自己。
熬死了政敌,也熬死了朋友,甚至连皇帝老儿都熬换了一轮又一轮。可刘禹锡还是那个刘禹锡,仿佛越挫越勇,还是那么又“拧”又“拽”。
真是流水的昏君奸臣,铁打的刘禹锡。难怪有人说,他就是个打不死的小强。
但自始至终,他都是那么旷达致远,就像他在诗中描述的那样:
沉舟侧畔千帆过,病树前头万木春。今日听君歌一曲,暂凭杯酒长精神。
沉船旁边仍有千帆经过,枯树周围树木依然茂盛。人生百折千回,只有在逆境中才能焕发新的生命。
半生流离,世事变迁,蹉跎了岁月,却从未曾改变他的铮铮傲骨和豁达襟怀。
南宋词人刘克庄评论刘禹锡:“精华至而不竭。”沧海横流,方显出英雄本色。
知世故而不世故,处江湖而远江湖。不低头,不服输,落魄而不羁,他是大唐最硬的骨头,也是最尖的刺头。
无论生活多么狗血,刘禹锡就是凭着自己这种“往死里磕”的精神,终于成就了一代诗豪的传奇。
作家林清玄说:
乐也欢喜,悲也甘愿。
一个无所畏惧而又志存高远的人,内心必然充满阳光。就算身处无边无际的黑暗,就算看透了生活的本质,依然无比热爱生活。
刘禹锡的晚年,在洛阳安然度过。他还曾写下脍炙人口的诗句:“莫道桑榆晚,为霞尚满天”。
生命,辽阔而又美好,宛如眼前这彩霞满天。
夕阳西下,何尝不是另一番美景良辰?
往后余生,仍有许多美好期待。
唯愿努力,此生无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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