菜妹子（12）

正在这时，宋起贵推门进来，看到几个娃娃都在笑，二毛从地上爬起的狼狈样，也哈哈大笑起来。他上去拍掉二毛身上的灰尘说：“大后天就开学了，我开拖拉机送你们走。梅梅，拾掇一下，一起走。”“大，干么？”菜妹子不解地望着父亲。“梅子，你大给你跑上了。人家一个慢班同意要你念书。家里的地也准备包给人家。反正家里的日子也好过了，你就只管念书吧。我这就给你买棉花、扯布去，给你也缝床新被子和褥子。”妈妈说着，转身就往外走。“妈，不要……”菜妹子跳下炕挡住妈妈。“咋了？学校家冷，旧被褥要渗了腰腿的。”妈妈疼爱地望着女儿。“不，大，妈，我不念书。”菜妹子低下了头，轻轻但坚定地摇了摇头。“咋，你不念？你大跑了好几天了，求人走后门还花了钱呢。”妈妈生气了。“菜妹子……”候女、春花、二毛急切地看着菜妹子。菜妹子只是无限凄楚地看着妈妈，一声不语，良久，脸上终于有两行泪流了下来……“唉……”宋起贵看着女儿的神色似乎明白了什么，又似乎什么也不知道，叹着气无可奈何地抓起旱烟锅一屁股坐在小板凳上。“你们都回家收拾吧，大后天，我送你们。”菜妹子不由分说地将春花三人推出门去。第四天，菜妹子没有送春花等人，她只托大牛将一双纳有蛇盘兔鞋底的新鞋交给二毛。而她便出门走向通往大叔家的小径，她要去送考上大学的课心哥。还未到大叔家，远远的便看见小径上走来一个人，无精打彩的样子，走近才看清原来是课心哥。“就你一个人？”菜妹子向课心哥身后看了看。“是我不让他们送的。”课心铁青的脸上肌肉挤了挤，冷漠而毫无表情的说。菜妹子接过课心手中其中的一个大提包，两人并肩默默的往前走。此刻的课心正沉浸在蚀骨的痛苦与仇恨中，那冷漠、疲怠的眼睛里仿佛注着无尽的悲哀与哀怨。一种绝望、冷漠的表情镶在他那由于压抑和生气扭曲了的脸上。他终于如愿以偿考上了大学。这是金水湾村第一个本科大学生，全村沸腾了。每个人谈及此事都喜形于色，可他们家里却闹翻了天。父亲母亲要履行诺言让课心娶媳妇过门，课心自然不从，他的理由很充足: 上学时有明文规定不得完婚。没有感情、没有共同语言。我上大学，她种地，对她不公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