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妈来了

老妈来了，受疫情影响，也受我电话再三关照“没事不要出门”的影响，老妈有一个多月没送过蔬菜来了。老妈打过几次电话，我都婉拒了，让她没事别出门。老妈话多，逮着个人说不定拉上半天话，病毒可不会不好意思杀熟。不出门是最好的保护措施。

今天老妈提前电话打探好了，她家“阿二”同意她出门，且路径也打探好了，镇上大街是唯一通行至我家的路。于是老妈带着她自己种的蔬菜，自己养的鸭子，自己家养的鸡生的蛋，来了。每次老妈来，我都觉得“排山倒海”“气贯山河”“汹涌澎湃”这些词都缺少些力道。老妈带来了一大口袋的青菜心，估计可以炒五六盘；一大口袋的菜花干，一大口袋的梅干菜；带来五颗包菜，四十个鸡蛋——蛋用一个纸箱装着，纸箱里铺垫了稻谷，防碎；一只养了很久的老鸭；鸡因为这几天生蛋正勤，所以这回没捎上。老妈骑着电动三轮车来的，当初自行车换三轮车就是为了带货方便。瞧，这一包一包从三轮车里取出来，本来遮在上面鼓得高高的油布立刻瘪了。像潮水一样倾泻而出，还好没把我溺了。

老妈下午还要去做活挣钱，稍稍坐了坐，说几句话便走了。把菜分给邻居一些，邻居都笑“你妈又是荤菜又是素菜”。我说是啊，我妈怕我在婆家没得吃。刚出嫁那会，老妈那边的农田还没承包，老妈隔三差五把稻谷舂成米，一口袋一口袋地搬来。老公笑说，你妈怕你这大胃王在这吃不饱。

网上好像有一股风，批判“啃老”。“啃老”不孝，“啃老”可耻。可我这一年到头老爸老妈轮换着把家里好吃的好喝的都送来，我收得心安理得，理所当然，天经地义。久不送来，我还会电话招呼爸妈。爸妈在电话里热烈响应，似乎还荣宠万分。有时通话结束，老妈忘了挂电话，还能听见老妈在跟别人说，“是我家阿二，问家里有什么蔬菜”，语气颇有点显耀的味。

婚前老妈一直称我大名，出嫁后老妈改叫我“阿二”，尤其在人前，有些炫富的感觉。家里一个宝，外面一个宝，这是老妈的财富。老妈时常说起她们厂里看门卫的老头，女儿跟他断绝关系很多年了，老人活得头都抬不起来。跟人起纠纷，人家一句“你要是好，为什么你女儿都不要你”就把人噎死了。老妈也不怕戳人心经，时常显摆地跟人说起，大的给买了衣服，小的买了吃食，一副人生赢家的模样。然后被子女“啃”似乎也是一种荣耀。

老妈放下东西，戴上头盔，骑上电动车，启动了，还在高声说着什么。高声提醒她好好看路。母亲大声答应着，远去了。看着母亲远去的背影，竟然有些鼻酸。我们活得再狼狈不堪，也是爸妈的荣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