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一曲流水红颜寞》

作者: 长江边 | 来源:发表于2023-06-04 16:48 被阅读0次

刘姥姥:做人当学刘姥姥,当折腰时就折腰

1

看八七版的红楼梦时,对刘姥姥印象特别深的,就是她在贾府的“穷亲戚”身份,她以一个“丑角”的形象赢得满堂的哄笑。现实生活中,人们也常以“刘姥姥进大观园”来形容没见过世面的人。

刘姥姥真是贾府的穷亲戚吗?不是!她与贾府没半毛钱的关系,去贾府求“亲戚”,是走投无路的刘姥姥腆着脸硬贴上去的!

这年冬天,家里穷得揭不开锅,看着一家老小的冬衣都没着落,王狗儿(刘姥姥的女婿)在家借酒浇愁骂女人,刘姥姥忍不住吭了声:

“我说姑爷,你别嫌我多嘴,咱们村庄的人,哪个不是老老实实守着多大碗吃多大的饭的!你托老家的福吃喝惯了,顾头不顾尾,没钱就瞎生气,是什么男子汉大丈夫呢?……谋事在人,成事在天,你的祖父早些年和金陵的王家有连过宗,二十年前还有来往,如今是你们拉硬屎不去接近,故疏远起来。

由此可见,是刘姥姥女婿的祖父与王家有连宗。用现代人的话说,是水都流了好些丘了!

对于这么远的关系,王狗儿自是不肯上门求人,丢人啊!

对这个本事不大脾气大、又舍不得丢颜面的女婿,刘姥姥也是无可奈何。她不忍心女儿挨骂孙子挨冻受饿,只得腆着一张老脸去荣国府“卖脸”。

谁不知道去求人的难呢?把自己的穷酸、自己难以启齿的窘迫卑贱地摆在他人面前,接受人家的打量和疑惑,接受人家的鄙视,那是一种怎样的难堪!更重要的是,张开了那张乞求的嘴,说出了人家鄙夷的话,人家可不可怜给不给银子,还是两码事呢!

还有其它的路可走吗?这是刘姥姥能抓的最后一根稻草!

2

星未落,天未明。刘姥姥梳洗之后带着板儿来到荣国府前。弹弹衣服,蹭到角门,堆起笑容,向门前的三等奴才打听周瑞家的去处。

“弹,蹭,堆”,这是刘姥姥走到荣国府前不自觉的动作,上门乞讨的卑微把她低进了尘埃里。

周瑞家的是王夫人的陪房,与王狗儿家有过一些旧情,刘姥姥找上她,想通过她进到荣国府。

在刘姥姥毕恭毕敬的吹捧下,周瑞家的有些飘飘然,她想显摆一下自己的体面,于是满口答应。

趁着吃饭的间隙,周瑞家的带着刘姥姥来到了王熙凤的宅上。

见到奴才叫太爷,见当秀丽贵气的丫鬟以为是太太和小姐,刘姥姥不敢无礼,点头哈腰地见人就拜!谋生是大,颜面是小,她不敢忘了此行的目的!

周瑞家的带刘姥姥先见了平儿,再把刘姥姥藏在东边屋内,敛声屏息地等王熙凤吃完一餐饭。

“藏,敛声屏息”,再一次把刘姥姥的卑微展现得淋漓尽致。害怕打扰凤姐吃饭,刘姥姥是话也不敢说,连呼吸都快屏住了!

一番周折后,刘姥姥终于站在了凤姐的跟前。

千难万难是开口乞讨难,刘姥姥未语脸先红,实在难以启齿却又不得不启齿:“论理,今儿初次见姑奶奶,却不该说,只是大老远地奔了你这里来,也少不得说了。”

凤姐聪明,当下明白了刘姥姥的来意,她没给刘姥姥太多的难堪,当下传饭招待了刘姥姥。

趁着吃饭的档儿,周瑞家的去向王夫人汇报此事。对这个自动贴上门的穷“亲戚”,王夫人懒得见,让凤姐多少给一点打发。

饭毕,凤姐先诉家道的艰难,吓得刘姥姥心里“突突、突突”直跳,难不成这最后的一条道儿也给堵死了?所幸凤姐诉说艰难之后,才将准备给下人们做衣服的二十两银子,和自己的一吊零钱递给了刘姥姥。

如在烙锅上煎着的刘姥姥,终于如愿地拿上了银子,喜不自胜地又谢又拜!

3

按理说,凤姐不是一个好说话的主儿,刘姥姥能拿到银子,还是犯了一些风险的。

当刘姥姥听到有钱时,喜得眉开眼笑,粗话张口就来:“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你拔根汗毛比我们的腰还粗呢”!

这“杀富济贫”的说辞,把周瑞家的吓得连忙在一旁使眼色。

从刘姥姥的角度,她是想给王熙凤拍马屁的。拍马屁如挠痒痒,挠得重了,把人家挠痛了,会适得其反,让人反感;挠得轻了又不够味儿,人家不满意。力道不轻不重,挠得人家舒服才正好。若“火侯”拿捏不当,那拍在马屁股上的巴掌准会招来马儿的一蹄子!

所幸的是,刘姥姥拍的马屁合了凤姐的胃口,她没有反脸。

或许,是凤姐今天的心情好;或许,是念着王家同一个姓氏的渊源;更或许,是刘姥姥先前的吹捧激发了凤姐的虚荣心,让她想在穷苦的婆子面前显示当下的优越……

反正,刘姥姥如愿地拿到了银子。

大千世界里,很多人都有他的两面性,常常是一边当着恶人又一边当着善人,王熙凤正是如此。想着她对贾瑞调戏她后的戏弄,她操办秦可卿的丧事时,那些下人稍有不慎就会被拉去打个二十大板,以及尤二姐的死……凤姐当恶人的手段林林总总,却偏偏对刘姥姥存了善念。

就这么一个可有可无的善意,成全了刘姥姥,也成全了凤姐爱女巧姐的人生。

凤姐接济刘姥姥,为贾府败落后,刘姥姥救巧姐埋下了善根。

周瑞家的对刘姥姥的“待遇”是始料未及的。显然,凤姐没有计较刘姥姥“杀富济贫”的说辞,反跟刘姥姥有些“投缘”,甚至是有些“亲近”,这让周瑞家的多多少少生出一些“醋意”:要不是我,你怎么可能攀上凤姐呢,如今比我都相处得热乎!

不得不说,这是刘姥姥在凤姐那里最成功的外交,成功得让周瑞家的都生出一些“醋意”。

刘姥姥是个挺会来事的人。成功拿到银子后,她感激周瑞家引荐的功劳,拿出一块银子给周瑞家的儿女买果子吃。

一块银子,周瑞家的未必看得起。虽是贾家仆人,周瑞家也是有田有地有奴才的,这足见了贾家的肥得流油,连仆人都请有仆人!刘姥姥给出的那一块银子不多,起码说,她有处世的智慧和见识。

4

“救急不救穷”,是人们相互帮扶的原则。而刘姥姥是又急又穷,这更增加了她求银子的难度。

刘姥姥第一次进贾府“卖脸”获得的银子,是凤姐迫于颜面所打发的碎银子。刘姥姥第二次进贾府,她是满怀感恩带着许多自种的瓜菜去的,贾府虽不缺那些,但刘姥姥的质朴获得了人们的好感与尊重。

这个重情义的老太太,经历过家徒四壁的艰辛,也有为五斗米折腰的酸楚,在她过上正常的日子后,居然成了救巧姐于苦难的大恩人,她是红楼梦中少有的逆袭者。

刘姥姥是目的主义者,为了达到理想,过程的千辛万苦都不算什么。她本来就是苦了一辈子的人,低了无数次的腰,再多一次又如何?

正是这种百折不挠、勇于向上的精神,让她由一个老寡妇,不怕丢人卖脸,勇于四处“突围”,于苦难中走向圆满。

刘姥姥不是不要尊严,她也会未语脸先红,在“生存高于一切”的观念下,面子又值几个钱?

这让我想起了曾经的同事。那是一群做建材销售的人,天天对着通讯录打电话,问人家要不要装房?要不要买建材?有修养的人回答不需要,脾气不好的对着电话狂骂一通。“久经沙场”的她们似乎没脸也没皮了,神情自若地接着下一个电话打。然后,穿梭在一个又一个的居民小区,奔波在一个又一个的工地……

跑业务争取订单,完成要命的销售任务,她们多多少少有类似于刘姥姥的折腰。无数的尬聊,无数的尬遇,她们早就习以为常,为了销售任务,她们也会“厚”着脸一次又一次地打扰那些潜在的客户,甚至是被拒绝的客户。她们也有自尊,但她们更想通过自己的努力获得收入,来培养孩子赡养父母!为了生活,她们也是一群该折腰时就折腰的人!

折腰的背后,是不屈于命运的勇气,是对苦痛的直面与担当。

人的一生,不可能一帆风顺,总会经历一些磨难与煎熬。不灰心,不绝望,勇于直面生活的艰辛,这正是刘姥姥的进取精神。

刘姥姥是典型的该折腰时就折腰。她的朴实乐观,她的坚韧豁达,她的努力进取、她的知恩图报,不正是吾辈需要学习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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