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水壶
夏老太爷坐在那张小木凳子之上，听李晓月絮絮叨叨的说完整件事情的前因后果。
门外田九的吵闹声已经中止。
“小七，你们把田九带进来，让他把事情说清楚。山里面的堤坝被山水冲毁了，得抓紧时间抢修。”夏老太爷的话就是命令。
田九已经冷静下来，似乎对刚才自己的冲动有些抱歉。
“小田，整件事情的前因后果我都已了解，你为了一个水壶对你媳妇大打出手，我不管那个水壶对你有多重要，毕竟是不对的。”夏老太爷用一个长者和当权者的口气对田九说。
“老太爷，你知道我家是在我爷爷手里搬到本村来的，爷爷是因为犯了事官家追得紧才躲到这里来的，搬来没几年爷爷就没了，丢下奶奶和我爹，没过几年奶奶也没了。”田九说到。
“这些事情我知道，而且比你还清楚。”夏老太爷说到。
“爹很勤快，修筑了这个土墙房，娶娘过门，生了我。”田九继续说到。
“可惜田大叔好人命短，那年上山砍柴不小心摔断了腰，一个月不到就没了。”小七突然插话说到。
“那年我十六岁，家里面顶梁柱一下没了，娘又体弱多病，整个家庭一下子就坍塌。爹本来已和本村秦李伯伯说好婚约，秦伯伯把他闺女秦凌嫁给我做媳妇的，谁知道会发生那样的事。”田九眼中已有泪水。
“原来邻居们说的是真的，你有个相好，别人不要你了。”李晓月说这话不知道想要表达什么意思。
吃醋？
嘲讽？
无意口误？
“我和秦凌从小一起长大，感情很好，本以为会在一起生育一堆儿女，过上幸福生活，可怜家道变故。我娘是个明白人，知道这段婚约是不能成功了，就主动上秦伯伯家退约。接下来天灾不断，娘和我日子一天比一天辛苦。”田九说到。
“那场天灾我想大家都记得很清楚，因为天灾，滇西匪患不断，你和六娃就去当兵了。”夏老太爷很深沉地说。
“是的，老太爷。娘给我说与其两个人在家里面等着饿死，还不如我去当兵，兴许还能活下来。”田九已经哭了。
流下了男人的眼泪。
“我和六娃去当兵的事在很快在全村传开，秦凌当然也知道这个事情。就在我和六娃临行前去县里报到的前夜，秦凌一个人跑来我家。娘和我都很惊讶，因为我家和她家已无婚约，她来我家到底是出于什么缘由，没有人能说清楚。”田九此刻止住了眼中的泪水。
让人意想不到的是，他走到李晓月身边，伸手轻抚李晓月的脸，然后示意李晓月坐到床上去。
“小七，秦凌、六娃我们几个是一起长大的，我们就像亲人一样，分同手足，你说是吗？”田九问到。
“是的。”小七很直接明了地说。
“秦凌来到我家后，和我说了很多无关紧要的话，也许她是想来我家看我一眼。我的内心是痛苦的，因为秦凌对于我来说就是一把尖刀，时刻捅在我的心上。我没有和她说太多的话，因为面对着残忍的现实，我无话可说。”田九抬头望着破洞的屋顶，他怕眼泪再次落下。
“她在我家呆了一个小时左右，母亲看着天色已晚，就让我送她回家去。我和她走着那些从记事开始就走的路，肩并着肩，但是我内心的痛苦和煎熬时刻提醒我，这条路为什么还没有到尽头。”
再长的路都会有尽头。
“我把她送到家门口，一句话没说转身就走。她也没有和我说一句话，径直就回了家。我沿着原路返回，心情舒畅了很多，因为那一刻我已经放下了对秦凌的好感，心里面只想着要多抓土匪，多领赏金，然后给娘买吃的买穿的。走到竹林时，秦凌在我身后上气不接下气地赶来，将一个水壶塞在我的手里面，并告诉我她等我回来，等我成为大英雄一样的凯旋归来娶她。”田九说到。
誓言，这就是一个女人对男人的誓言。虽然婚约已退，秦凌和田九很少见面，但是彼此之间的爱意却没有因为一纸作废的婚约而消逝。
此刻，心中最为难过的估计是李晓月，因为她知道了睡在他身边男人的往事。
吃醋？
嫉妒？
悔恨？
估计对于李晓月来说，什么滋味都有。
“原来这个水壶还有这么样一个故事。”小七说到。
“这个故事还没有结束，因为当时知道这个故事的总共有四个人，就是秦凌、娘、我和六娃。我对不起六娃，不应该把这件事情告诉他的，是我害死了六娃。”田九此刻眼中再次充满泪水，转向夏老太爷，突然就跪在他的面前。
夏老太爷正是六娃的亲爹。
此刻的夏老太爷，面露惊讶之色，随后表情沉重。
田九流泪了，流下了友情的眼泪。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