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里的杨梅熟了,遥遥地在山腰里染出一片微红。
杨梅树夹杂在山林里,每年六月,鲜红的杨梅就像是青春的火,在那片浓绿里,显得分外妖娆。杨梅熟了的时候,等待着人们来采撷。哪怕折断了树枝,哪怕地下满是残枝败叶,一片狼籍。但这时,它的身边才能聚拢来这些人,嬉闹着,欢笑着,这里才会热闹一阵子。
庆锋让我上山采杨梅时,我总是不敢。因为搬来这个军工厂的当夜,军车一趟趟地往半山腰的营房拉东西。早上起来吓了我一跳:那几十米的斜坡上居然碾死了四五条银环蛇。都一尺多长,粗糙的蛇皮上有多道白色的箍。想想新兵第二年,居然跟着早一年兵的郭海忠用了一整天时间从荆条封路处登七顶山。现在想起都很后怕。所谓“初生牛犊不怕虎”,但老虎又吃了多少牛犊呢?谁知道呢!
“其实蛇更怕人的!”也许他说的有道理,但我就是不敢上山。于是庆锋眯着眼笑我,他的笑带着对老兵的敬重和矜持。
杨梅红了这个军工厂靠近海边,从外面根本就看不出什么。只有两处码头,和一个不大的,用砖瓦房圈起来的四方的院子。其他车间及修理厂全部在大山内的隧道内,里面吊车轰隆,敲击声,电焊的“滋滋的声音,伴着巨大的钢铁坠地的巨响。沁凉潮湿的空气嗖嗖地,弥漫着各种漆味......
但我最喜欢的还是海边,空旷广博的海边鼓来自由的风,脚下日夜不停悸动的潮汐,不安分地起起落落,仿佛世界永远就这样无休止下去,没有开头,也没有结束。
我很熟悉这个地方,记不清来过多少次了。时间长则一年,短则三个月。在山的那一边,俨然是个小社会,有市场,有两处家属区和一处医院和招待所,学校。处于我们山腰下的平地上,绕过山嘴的那条盘山公路把两处家属区连接起来。其它的都是水田,而水田又被几条河汊包围。所以这里封闭,偏僻,这里的每户人家几乎都是厂里的工人。从父母再到子女。只不过所从事的专业不同而已。这里运送材料物资的都是电瓶车,又是我们的出租车,招手停,只不过完全免费。
杨梅红了“那个小吴怎么老在远远地看你!?”
有一天,马班长说完,补充他已经发现很多次了。我嘴里不承认,笑笑地哈哈着。其实我也发现很多次了。
小吴就在码头附近的一处房内上班,很清闲。小姑娘是典型的江南女孩,身姿婀娜,面目清秀,也不爱讲话。没事时,我们当兵的喜欢坐在她的房子内,有一句没一句地搭讪。她总是微弓着腰,在办公桌后低着看书的头抬起,微微地笑一下,就像是春风掠过湖面,甜甜的,立马让人感觉心湖里光怪陆离,星辉斑澜。
那时我纯粹是感觉好玩,新鲜,除此之外没有感觉。而军士长班长鼓动我追她,我说我不喜欢。大家都说她很漂亮啊!列举她很多的优点,难道真的是我眼光不行?
反正我们在厂里就只是验收产品,也没有其它事情可做。大家轮流给我当电灯泡。最后就是我一个人去了。在那里我也常常碰见厂里的青工小张。
这里的姑娘做梦都想嫁到上海,哪怕是上海农村的。可惜上海缘总很有限。sanghainin几乎是没有在这里带个拖油瓶的习惯。
杨梅红了那么退而求其次,她们也愿意嫁到其它城市,反正不想再呆在这个山沟,这已经成了这里的规则。她也曾经问过我能否回到市里。其实我绝没有问题的。但她担心咸阳像《老井》和《黄土地》里一样的场景。只不过她没有说,但我心里明白她是这么想的。而小张和她是技校同学,苦追她许多年,比我还悲催!
九八年我要休探亲假了。回家前一夜,我梦见我在厂子码头处很多人列队敲鼓,舞狮。而我看到自己的轮廓很大很大,在半空中慢慢地沉入海里。那时自己似乎会解梦:告诉大家,我可能要找到终身伴侣了。而最终我很满意地找到了我的妻子。
现在,我作为验收她们车间的部队班长,工作中常常会见到她,但已经没有感觉了,唯一感觉有印象的是厂子年终晚会上,她在朦胧的灯幕下,着绿色的民族服装,领舞着几名女子跳《采荷姑娘》的舞蹈。正如大家说的,她身段真的很棒!
曾经我给她打过电话,而现在她给我打过几次,可是我已经无动于衷了。
杨梅红了我不太明白她会转变这么快。想起她总是提到她姐夫如何如何能写能唱。就是那个厂里的宣传干事。能写文章能唱歌的那位。也许她一直就想按姐夫的标准选人。当时我是不明白,也没有表现出自己这方面的特长。可能我在码头唱歌她几次听到,和发表诗歌散文的事情她也听人说了,反正她是反过来追我了。
很快我结了婚。2001年家属来队,当时小孩刚刚学步。小家伙长得很漂亮。逢再次入厂小修,家属就住在招待所。每天,我喜欢黄昏时候抱着儿子在山脚边的盘山公路上玩。厂里下班的自行车洪流过去,小吴总是最后落单的那只孤雁。通常我会避开,因为她现在已经是厂里的老姑娘了。
“月月!”儿子指着半山腰处先亮起的路灯对我嚷。我正好笑时,听到有人叫我,一回头,看到是她。
她曾经的高傲已经无处可寻,神情异常亲和:“你儿子?”
“挺漂亮的!——你媳妇肯定也漂亮!”最后的声音有些颤。未等我反应,她低着头骑了车走了。
她的背影真的好落寞好孤单!
杨梅红了庆锋的笑带着对老兵的敬重和矜持,他眯着眼笑我。但我就是不敢上山,虽然他说的有些道理:“其实蛇更怕人的!”
谁知道老虎又吃了多少牛犊呢!虽说初生牛犊不怕虎。现在想起来很后怕,我用了一整天的时间从荆条封路处登七顶山,居然跟着早一年的兵郭海忠。——这是新兵第二年的事。粗糙的蛇皮上有道道白色的箍,约一尺来长,那几十米的斜坡上居然碾死了四五条银环蛇,早上起来着实吓了我一大跳!才想起昨夜军车不停地往半山腰的营房拉东西。这是入厂前夜的事。于是我总是不敢,在庆锋叫我上山采杨梅的时候。
这会儿这里才会热闹:欢笑着,嬉闹着,它的身边才会聚拢来这些人。但这时,地上往往一片狼藉,一片枯枝败叶,和折断了的树枝。它等待着人们来采撷,在杨梅熟了的时候。显得分外妖娆,在那片浓绿里,鲜红的杨梅就像青春的火,在六月的天里。杨梅树夹杂在山林里。
遥遥地在山腰里染出一片微红,——山里的杨梅熟了。
杨梅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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