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首

文/夕山月

《雨天》

雨下了很久，

下着下着，

就成了理所当然。

它肆意地浸泡，

就像一壶热水泡着茶叶，

只不过滋味各不相同。

这样的天气，

我喜欢一个人泡在书吧里，

一本书，

一杯红茶，

一盏台灯。

书可以一整天不看，

也不在意红茶的味道，

它们只是为了衬托我的情绪而存在。

雨水在玻璃上牵强，

一条一条的，

分了又合，

合了又分，

不肯停下来。

屋子里循环着叫不出名字的钢琴曲，

若不是偶尔跳出思绪，

没有人会注意到它的存在。

大多数人都很安静，

有的像一段散文，

有的像一幅画。

而我，

像个熟睡的孩子。

是的，

爱热闹的人不会来这里，

尤其是雨天。

偶尔，

我会把目光落在陌生人的身上

不是因为她长得好看或者不好看，

只是突然就停在了那里，

没有寒暄，

不会打扰，

远远看着就好。

我想，

或许也曾有目光落在我身上，

只不过我从来都不知道，

因为大家都习惯了静悄悄。

屋内的灯光淡淡的，

和着音乐，和着茶香……

雨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没有人知道它到底还要下多久，

其实下的越久就越没有人去关心它，

因为，

不知不觉中已经习惯了。

我和它很近，

只隔着一层玻璃，

我和它又很远，

因为我们永远无法平等地交流。

《老房子》

2011年的九月，

村里的天空一如既往的蓝，

但没人关心这个，

大家只在乎今年的收成。

2011年的九月，

家里开始拆老房子，

拆掉了装载着我二十八年记忆的地方，

彻彻底底。

拆房子的前一晚，

爸妈都默默地收拾着东西，

妹妹拿着手机满屋子拍照片，

安静的气氛里透着伤感，

好像面对的是一场再也不会再见的分别。

妹妹说她睡不着，

但是又不敢睁开眼，

因为每个物件儿都可能让她落泪，

我何尝不是这种心情。

墙上已经褪色的年画和奖状，

明天就会埋没在渣土中，

爸妈结婚时的老家具，

也会当柴火烧掉，

一同烧掉的还有妹妹贴在上面的明星贴纸。

那个永远慢八分钟的老挂钟，

以后没人会在意你是否准时，

那张陪着我读完小学和初中的简易书桌，

明天开始也不知道会被丢到哪个角落……

我曾经无比急切地想给家里盖个新房，

也曾无数次想象着它宽敞明亮的样子，

可是当这一天即将到来时，

我却开始舍不得它。

三岁的我，

四岁的我，

一直到现在的我，

每个年龄的记忆都猛然苏醒，

不断地告诉我某个角落曾经有我怎样的身影。

突然觉得自己好残忍，

仿佛老房子在讨饶，

祈求我们不要把它抛弃，

可是除了讨饶之外，

它无能为力。

天色泛白，

我翻身下地推开房门，

径直走到了大门口，

回过身静静地看着老房子，

心里不免感叹到：

其实要讨饶的是我们，

纵使时光已去，

但陪我们走到今天的却是残破的你，

因为你的不离不弃，

才有家的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