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陌生人站在巨大图书室中央的金鱼池旁，敬畏地注视着数以千计的羊皮卷轴，胡桃木制的书架从黑色大理石地板延伸到由蓝色和金色马赛克瓷砖装饰的高高的天花板。
盖勒纳斯个子矮小，他那剪得很精致的白色短发与黝黑的面容形成了强烈的对比。尽管身材不高，但他身上却散发出一种威严，让人不由得心生敬重。伊拉玛将客人介绍给他的主人之后，退到了一边。
“我很荣幸终于见到了世界上最伟大的推销员。”盖勒纳斯向海菲鞠了一躬，说道，“我被这间屋子惊呆。
多么宏伟的收藏品啊！就连罗马帝国的克劳狄乌斯皇帝也会嫉妒得脸色发青呢！@”
海菲自豪地点了点头：“是的，在这里，我可以和贺拉斯、维吉尔、卡图卢斯、卢克莱修以及其他许多富有远见和智慧的人隔空交流、畅谈古今。靠南墙的书架上，是瓦尔诺作品全集，可能也是世上唯一的一套瓦尔诺全集，共七十四册、六百二十卷。
“不论如何，我想你今天绝不是来和我谈论我的藏书的，同时，我也要为让你久等而向你道歉，你请坐吧！”他指着一张靠背上嵌着玳瑁和宝石的沙发说道。
听到海菲这样严肃的语调，盖勒纳斯立刻言归正传，说明此次拜访的目的。“先生，据我所知，您曾掌管过一个庞大的贸易帝国，您还精通希伯来语、希腊语和罗马语，是这样吗？”
海菲皱了皱眉，朝伊拉玛看了一眼。伊拉玛耸耸肩膀，避开了他的眼神。“精通我不敢说，”海菲回答道，“但早年出于做生意的需要，我确实将自己训练到至少能用这三种语言熟练地和别人交谈了。”
盖勒纳斯朝海菲倾了倾身子：“最亲爱的商人，您可知道，我们正进入一个人类对知识的渴望似乎没有边界的时代，在这个时代，人类对各种知识都渴望获得。由于普通人都不再甘心做一个普通人，因而人们在思想和精神上都在寻求自我变革。他们希望得到指引、建议和教导，以便知道如何智慧地运用自己的天赋才能，来改变这一生的命运。
“为了满足大众寻求自我变革的需要，无数的导师和演说家从一个城市到另一个城市，将他们的知识和经验与大众共享，内容无所不包，从占星术到农业，从投资到医药……他们面对广大的群众进行演说，不论听众是否受过教育，不论是在山坡、运动场、集会上，还是戏院，甚至是在寺庙。”
盖勒纳斯停了下来，等待主人的回应，见海菲继续保持沉默，便接着说：“但是，在这些演说家当中，也有一些口才流利的骗子，他们收取高额的入场费，然而提供的信息对听众来说却并没有多大价值 ；另一方面，则有许多出色的演讲大师，他们从一生的挣扎中吸取教训，将穷毕生之奋斗与观察得来的宝贵经验和教训毫无保留地对听众倾囊相授，使他们的处境能够真正得到改善，生活变得更加美好。他们不但通过巡回演讲积累了大量的追随者，也赚到了巨大的财富。”
海菲举起手来，嘴边挂着耐心的微笑：“先生，我对这些精于雄辩术的大师非常清楚，除了少数几个搅局的之外，我为他们促使这个世界变得更好的努力而欢呼。但这些和我有什么关系呢？”
“伟大的推销员，”盖勒纳斯说，“我是一位经验丰富的展览、比赛和其他大众娱乐活动的推动者。在过去的二十年里，我策划并组织过辩论、演讲、音乐会、格斗、摔跤、戏剧以及无数的比赛，举办的地点包括雅典、耶路撒冷、亚历山大里亚、罗马，还有其他无数较小的城市，遍及整个文明世界。”
“这确实很有趣，盖勒纳斯，我对此很佩服。但你为什么到我这里来呢？”
这位客人的声音里带着一丝颤抖：“先生，我想为您这位世界上最伟大的推销员举办几次巡回演讲。我确信，您的故事一定会改变许多人的生活，您的演说必定是权威感十足的。因为您的声誉将保证您能从世界各地吸引到广大的群众，所以我要把您请到一个面向世界的平台，这样您才有机会去指导和激励普通的男男女女掌握必要的技巧，使他们的@梦想终有实现的一天。海菲，这个世界真的迫切需要您这位行家的指引。”
海菲立刻接受了盖勒纳斯的方案，这倒使盖勒纳斯吓了一大跳，过了好几分钟才回过神来。共进午餐后，海菲讲述了他早晨的奇怪梦境和丽莎的预言，于是他们围坐在图书室的大柚木桌旁继续讨论着，伊拉玛则在一旁做着笔记。
“我们第一次的演说之旅，”盖勒纳斯解释道，“对您来说，将是一个简短但却重要的学习之旅。”
“您先在较少的听众前演说，借此精练您的讲词，同时学到一些雄辩修辞的基本原则。我将会仔细观察您头几次的演说，然后将任何可能增进您演说技巧的建议都提供给您。我们先在附近几个小城镇做一个试验性的演说之旅，最初的四到五场演说足够帮助您决定是否还要继续做下去，到世界上的各大首都去发表演说，那里的听众人数可就不是几百个，而是成千上万了。”
“你的考虑非常周到，”海菲微笑着说，“如果我当众出丑的话，当然在人越少的地方越好。”
盖勒纳斯笑着说：“我相信那是不会发生的。您若同意，我明早就出发，为您最初这四五个城镇的演说做一些必要的安排，每两个城镇间的距离，将不会超过半天的路程。然后我会回来陪着您完成整个演讲的旅程，您的篷车商队曾经跨过全世界，所以我推测在您的马厩里，一定还停放着一辆坚固舒适的篷车，装得下我们以及我们的行李。”
“我是有一辆我最珍爱的篷车，闲置了这么多年，可能需要做一些修理。当然了，伊拉玛也会陪着我们一块儿进行这趟旅行，这辆马车大得足够睡下四个人，需要四匹马来拉。我有几匹阿拉伯种马，它们也可以和它们的主人一样，从退休中复出。讲起这辆马车，还是犹太行省总督本丢·彼拉多送给我的礼物，那至少是十五年前的事了，我以很合理的价钱，卖给他两百匹骑兵队用的一流种马。”
“真是太好了。在每一个城镇，我都会为您的演说租用最适合的场地，不论是剧场、运动场、竞技场还是学校，同时我们也会在当地招募那些最适合的人来向公众宣传您的形象，使您的公开演说能够达到最好的效果。”
伊拉玛终于打破了他的沉默：“盖勒纳斯，你提到有许多巡回演说家因此而赚了不少钱，我一直耐心地等候你谈一谈关于财务方面，你的计划是？”
“当然，所有的开销，例如食宿、场地费，以及招募的推广人员的佣金，都将先从我们门票的总收入中扣除，然后，我保留25% 作为我的收入，其余的 75% 给海菲。这是最受人尊敬的演说家的标准行情。”
“听起来是相当公平合理的，”海菲说，“将我的收入全部交给伊拉玛，他负责看管我的荷包已有很多年了，我看不出有任何理由在这个时候改变我们一向的习惯。然后，我们会再讨论要将这钱用于哪一项慈善事业。@”
盖勒纳斯说：“我至少要离开两个星期的时间，以便安排您的行程。当我不在的时候，您正好可以准备您的讲稿并排练演讲。事实上，我碰到过的一些伟大的演说家都告诉过我，他们总是在不断地练习。他们把每一场演说，都当成是在为下一场做排练……他们的遣词用句似乎总是在变化，以适应他们的听众、当下的重要新闻，甚至天气。”
海菲此时此刻正在一小张羊皮纸上潦草地记着笔记：“就时间的长度来说，盖勒纳斯，一个演讲应该多长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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