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起

与其眼睁睁地躺着，不如早点起床进教室吧！

11月15日早晨，我四点多就醒了，瞪着眼发呆，烙烧饼似的翻来覆去半天，实在难受，一咬牙，干脆起了床！

一出楼道，一股寒流劈面而来，硬生生刺进我敞开的胸怀，让人不由得哆嗦了一下，全身上下一冷一紧，让我习惯性地裹了一下棉衣外套。

五点多的校园是美好的。路灯拖着长长的影子，百无聊赖地站着；操场边的梧桐树，披着一层轻纱，宛若静待上轿的新娘，娇羞可人；教学楼上的灯全息了，没有了白日的喧嚣和跃动，安生的如一只打盹的小羊羔。

上楼踏进教室，灯一盏盏地打开，黑暗被一点一点地挤出去，亮堂堂的整间教室终于完全呈现在了我面前。

每天面对的都是热闹和涌动，十四五岁的孩子，一个个精力充沛，进进出出说说笑笑嬉打欢闹，浪潮般一浪又一浪，拍打老师于沙滩之上，生活都被他们带了节奏。

现在教室里一下子空了下来，我思绪的野马可以野蛮驰骋了。

驰骋的野马没能撞乱桌子，却撞乱了桌子上的书，看它们凌乱的，有仰面躺着的，有脸朝下趴着的，有横七竖八的，有东倒西歪的，不一而足，把我一下子带回到了深秋时分的隋唐植物园，那里有片小树林，林内有条泥土小径，落满了梧桐叶子，仿佛满地的小鸟，一踩上去会唧唧丫丫的乱鸣，哗啦就搅乱了满池的平静。

如今这空荡荡的教室内，只有我一个孤零零的人，头顶的白炽灯发出嘶嘶轻响，桌子静默伫立，俨然一片小树林，桌间窄窄的水泥通道，一下子就成了林间小径，径上如积水空明，水中巉岩高耸，错落纵横，盖桌书影也。

我闭了眼背对黑板而站，不用看，教室的布局早我已了然于胸。一米来宽的讲台前面，立着一张讲桌，桌上粉笔盒内坐着两包粉笔，一白一彩；粉笔盒旁躺着垂头丧气的黑板擦，忙碌了一个晚自习，带着满身疲惫的粉笔灰；黑板擦边上，是鼠标、键盘和座次表，被灯光吵醒，它们估计也不会气定神闲；讲台上方是黑板，满写着昨晚自习课上孩子们演算的物理题；讲台右边是一台立式空调，辉煌了一夏，此时披着一身天蓝绒的紧身衣，落寞地站着，俨然就是一位过气的明星。

闭眼抬头，深吸一口气，在这再熟悉不过的教室内，我无所畏惧地迈动了脚步，不出所料，窸窸窣窣的声音响起来，于寂静之时我听的分明，这不是地上落叶的声音，而是我自己内心的波澜起伏声。

几天来，有些事情，搅的我颇不宁静，欲得而不能，欲罢又不甘心，欲念一生，就难免心生波澜。我何尝不明白，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若对每样事物，我们都带着初见的心，那这个世界永远都是清亮亮的水云间。

我知道我做不到，但我有逃避的法宝。讲台是我的舞台，这舞台有神奇的魔法，不管生旦净末丑，油盐酱醋茶，瞬间都能把心情的糟演绎成生活的美好。

原以为，这样的我于己有益，于生无害，可今天看来，并非完全如此，经年累月的接触，老师的一举一动都不可能不影响到学生，自己这一段的不平静，最终还是造成了孩子们的惊慌失措，看看他们桌子上惊慌失措的书，就可明白。

终于，起床的哨声响起，寂静的校园开始有了孩子们的喧闹。有一个小姑娘走到了教室门口，看见我很是一惊，想退回去，但已经来不及了，瞬间犹豫，赶紧对我展颜一笑，脆生生地喊道：“老师好！”我也收了思维，明白角色该转换了，脸上也添笑回道：“你好！”

学生鱼贯而入，慢慢填满了教室，也慢慢填满了我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