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從來都是從書上得知世界的慘痛,懺傷,而二手的壞情緒在現實生活中攻擊我的時候,我來不及翻書寫一篇論文回擊它,我總是半個身體卡在書中間,不確定是要縮回裡面,還是乾脆掙脫出來。也許我長成了一個十八歲的自己會嫌惡的大人。但是你們還來得及,你們還有機會,而且你們比我有智慧。真的,妳相信嗎?妳還來得及。”
最近也許是心情煩鬱,不知是下意識還是不自覺地,總是挑到一些讀起來很艱難的書。但甚久沒有像今天這番悲慟。在大學,我有意識地逼迫自己走出舒適圈,去接受更多,範圍更廣的作品,不要囿於自己可笑的認知中。於是我一次次一點點地擊碎曾經由大人們為我建造的大廈,重塑屬於我的世界。這個過程實在是太艱難了。一直深信大一古文老師在第一堂課上說的一句話“閱讀是一種貴族活動,一種私密性的活動”,且不論前半句,但後半句陪伴了我四年。曾經迫切想找到同好,可發現同好終究只能是你自己,你自己與自己的對話,就算是與你一同長大的十幾年的精神靈魂上的“雙胞胎”都無法認清你,拯救你。
文學真是一件很古怪的東西。它無形,無骨,無魂,每個人都可以對其百般蹂躪,肆意妄為。若果在閱讀過程中無法保持自我的話,你便會像它一樣,任由造物者在你的精神世界里四下胡為。這般題材以前並非沒有讀過,可是未似今日讓我如此難受。同理心太強,對作家來說可能是創作中榮譽的閃現,但在閱讀中不見得是一件好事。以前讀過的同類題材中,受害者是以群體的姿態出現的。壯觀,這個詞也許在此處用得不恰當,但暫且沒有想出其他,先這樣用著吧。壯觀,它可以給人帶來極大的震撼,使偉大者變得更加崇高,使悲傷者引起山河哭嚎。但是群體性的受害者人數太多,我們容易忽視她們內心,忽視她們的掙扎,忽視她們的自我拯救,忽視她們的自我放棄,忽視她們的自我死亡。我們總是強調群體,強調集體,可是群體這個詞在宇宙中太渺小,它是由許多粒沙滾成的小球,可在蒼穹下它風吹了無痕。個人更渺小,但不管世界多麼大,在他們的世界中自我就是主體,就是中心,這是為人的狂妄,亦是為人的無奈。受害者以個人的姿態出現的時候,當他/她一旦衝破權力的防衛,獲得話語權,他/她受到人們的關注,萬千的同情心傾注于一身,人們的上帝感得到滿足,全民狂歡,似乎他/她得到拯救了。可是一旦有其他受害者發現這種獲救渠道,紛紛複製,漸有形成群體的趨勢,人們感到無力了,感到不耐煩了,既然有這麼多,自古至今都這樣,那何必在這一時,廢那麼大心力去解決呢?於是他們放棄這座難以攻克的高峰,轉而去拯救下一個個人了。忙忙碌碌的,事情太多了,就算有心,也無力啊。何況還有那麼多事情可以充當談資,不差這一件了。
個體的受害以自我世界的毀滅得到人們的警醒,群體的受害以集體的呼喊讓人們無奈無力。一者毀滅,一者存在,完美的二元呈現。很多時候,創傷被沒有帶給我們謙虛,而是掩蓋同遺忘。思绪烦乱,我不知道該如何做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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