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喜欢发呆,从小时候就开始了。
妈妈说我小时候喜欢在路边看车流,一看就是一上午,不哭不闹,特别省心。但其实,我根本没在看车流,我是在听云彩。那时候,云彩咻咻得钻进我的耳朵,在我的脑子里绕圈圈,有些云彩在脑子里迷路了,就在脑子某个角落乱窜,搞得我晕晕地想睡觉;大多数云彩还是很聪明的,在脑子里转了一圈就出去了。它们就只在我发呆的时候到访,我甚至能看到它们的运动,就像路上的车流,在某个拐弯的地方堵在一起,在笔直的地方快速飘过。
现在还是会发呆,不过不像小时候有那么多时间,但我还是给发呆留了足够的时间。
我在春天的香味里发呆,一种混合着青草野花的香味,总体来说还是草的味道,这味道也并不多好闻,但是它就像是我无垠的发呆的空白里的一层烟,氤氲着盘亘着,朦胧且挥散不去,变成我春天发呆的底色;我会感觉到一股冷热交杂的气流钻进我的鼻腔,冷热气流分别组成了太极八卦图的两极,你来我往地进攻和防御,发呆的空间顿时就被它们充满了,忽然就像酒足饭饱一样,生出一大簇的困意,这次的发呆就被困意驱赶走了……
我在夏天蝉鸣的傍晚发呆,听到热浪在翻涌咆哮,裹挟着天空、大树和蝉,热浪掠过远处的几根电线,电流与热浪碰撞出的几个音符飘出来与蝉鸣相遇,撞碎了一地的哆来咪发唆,掉在我发呆的透明的空间里;有时候我会感到一丝血的抽离和细微的刺痛感,像一个小偷正在用钳子偷我的东西,但是我沉溺在这样的破碎的音符中,懒得管那些尖嘴的小偷。
我在秋天的金黄里发呆,凉风穿过衣服纤维把我的每一根汗毛拽起来,给皮肤种上一个个的小土包,又挑唆大把黄叶旋进我的眼睛,贴满我整个发呆空间的墙壁;我走在铺满金黄叶子的路上时,能闻到无数生命终结的气味,这气味干干的淡淡的,不用尝也能知道它们是苦涩的,心情为何就忽然变得寂寥了呢,大概是这叶子铺得太满,没有发呆的空间了吧。
我在冬天不发呆,发呆也是要冬眠的,为了来年能更好地发呆,冬天就努力地休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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