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洱,可以写一本书。要在一篇文章里,把它写明白,就如同上一回写绿茶那么艰难。是的, 艰难。笔端踟蹰发呆的时候,回想其第一次真正接触普洱,至今,已经5年多。 5年,对于普洱的生命来说,刚刚开始。但5年,也足以使一片好茶从青涩变得温厚;从激烈转为柔情;而我,也从青年走入中年。于是,索性信马由缰,就着这5年写开去。
我国的茶,多用颜色来分类。例如绿,黄,红。然后,在前面加上产地,就作了命名,到了如今,有的,也成了品牌。比如西湖龙井、祁门红茶就在此列;唯独普洱,直接用地名做了茶的一大类,专指产于云南西双版纳、临仓、普洱等地区的大叶种(也有小叶种)晒青毛茶。毛茶经过加工制成了方便引用、储藏、运输的散茶或紧压茶。在运输和储藏的过程中,逐步发酵,于是有了普洱。
普洱茶的分类方法有很多种。比较普遍的,是生茶和熟茶之分。顾名思义,生茶是自然(非人工)发酵的茶,是为“生”。这类普洱当年新茶的茶饼呈青色。闻上去有自然的香味,或是青草香,或是花香,或是果香,或是木香,等等; 茶汤微黄;味苦、涩,但化得快。反之,熟茶是经过人工发酵的茶,是为“熟”。熟茶大多呈深褐色。闻上去有渥堆味(仓味)。时间长了,好的熟茶渥堆味会慢慢淡去,渐渐生出好闻的樟木香来。茶汤红、褐;口感柔和,滋润。
还有一种分类方法,也很重要:普洱茶树的树龄和种植方式。一般,我们接触得比较多的有:古树茶,树龄比较长;乔木茶:树龄不如古树,但也是以乔木状态生长;台地茶,新种植的密植高产的现代茶,树龄更短。
有时候,我们经常听到人说:“老茶”和 "新茶“。这是指普洱茶存放时间的长短。”新茶“一般指当年的茶,也有指最近一、两年内的茶。”老茶“的时间段就仁者见仁了。有些人把7年以上的就归为老茶。有些茶友则把时间延长到15年甚至更长。
另外,普洱茶还有产区和山头之分。很多普洱茶,直接以山头,村寨的名字命名,例如最有名的“老班章”和下面提到的“老曼娥”。
普洱的知识,例如上述的分类 ,有一部分是比较枯燥的,网上都能查到。但又不得不讲:既然是浅谈,那么普洱大致的概念总要说清楚。为了便于记忆,大家只需要记住“生”对“熟”;“新”对 “老”;“古树”对“台地”。
为了方便“浅谈”,后文里的普洱指的是印宝偏爱的“古树生茶“。我们在浅谈里,来谈谈普洱到底是什么。
普洱,是简单的茶。普洱从采摘到成为毛茶,只经过萎凋和杀青。虽然杀青的工艺对普洱的品质非常重要,但并不改变茶的本质。普洱的香味和口感,绝大部分是依托于茶叶本身的内涵物质而不是工艺。普洱的新茶,往往具有最原始的青草香,花香或者果香;香气外放,野性十足。乍一入口的味觉以苦,涩为主。好的新茶,香味入汤,会从上颚钻入鼻腔,形成独的”韵“。“苦”和“涩”入口后会化得很快,随之而来的是浓烈的生津感和隐隐的甘甜。“生”普存放几年后慢慢边“老”:香气会转化,呈现蜜香,枣香,甚至药香或者樟香。苦味和涩味渐渐化去,随之而来的是厚重,润滑,粘稠混合而成的”韵“:这种韵也是普洱茶独特的味道。和其他的茶类不同,普洱茶还会给饮者带来独特的”体感“。这种"体感”每各人不一样。简单来说,就是会在身体的某些部位,如脊背,额头,手心等感觉到热,并且会有一层细密的汗从毛孔析出。有人说:喝热茶,不都会觉得热,会出汗么?话是如此,但普洱带来的体感有几个特点:一是猛烈和突然。这种感觉有点像50度以上的白酒入肚一刹那热气轰然上头,但其实喝的只是茶。二是出汗密。普洱的体感带来的汗不是大汗淋漓,而是只在特定的部位打开毛孔,汗会细密地从毛孔钻出。有点像一畦芽菜,密密麻麻从土里钻出一样。有时候买新茶像赌博:茶客们甚至老板谁都说不准眼下这茶几年后,甚至十几年后的变化。也许会从绚烂走向平庸,也许,也会从平庸走向绚烂。此时,”体感“是否强烈往往是拿来作决定的标准之一。
普洱茶的简单和自然,造就了它无尽的变化,带给我们无限的想象。有些茶的第一年难以入口。例如很有名的老曼娥(普洱茶的著名产区之一),它的苦在众多普洱中无出其右。有很多老茶客都不喜欢多尝。然而,也就是这么苦的茶,在存放几年后,苦味渐渐消去,苦完全化作澎拜的力量,在口腔里,香味直上鼻窍,韵味犹如实质直沉咽喉。有一位朋友,在喝了一泡5年的老曼娥之后,回到家,发现香味留在指尖,迟迟不散。于是心里念念不忘,最终回到茶庄,求了一片。 有些普洱, 第一年的时候普普通通,毫无特点。去年末,和几位茶友去常去的茶庄喝茶。老板新泡一泡,茶汤一出,不得了,香气扑鼻而来,入口之后,和其他好茶一样,韵味饱满,生津回甘快。我们就问,这是什么茶,怎么在你这里没喝过。老板隐隐有些得意,说:你们喝过啊。就是去年的那款***。 我说,去年喝上去一点感觉也没有,很普通啊,所以我没收。同去的茶友也说,是啊,去年哪有这么香。老板娘一边又泡了一泡,一边说,是啊,我也没想到。这茶去年反应一般。我也是昨天想尝尝他的味道,才又拆了饼。想不到这么好。我们赶忙拍上马屁:哎,看来还是老板娘你识货!于是,死皮赖脸以原价求了一片过来。普洱就是这样:新茶好比一个刚出生的婴儿,我们并不知道未来他会长成什么模样,具备什么性格,成为一位艺术家还是科学家。我们只需要去细心呵护,仔细喂养。一片普洱从诞生的第一年,到逐渐成熟的第10年,每年都不一样。 藏茶已近五年,五年里喝的茶许许多多。每一种,每一年,每一次都带来不一样的口感。有些,令人惊艳。有些,另人失望。有些,甚至让自己怀疑自己喝茶的天赋。这里面的滋味,就像奶一个娃,他笑的时候让人心醉。他闹的时候,让人心烦,他哭的时候让人心碎。然而,看着他一天天长大,会翻身,会爬行,会喊人,这一切都值得了。
普洱茶的变化,却使很多朋友望而却步,想要亲近却又不得门而入。我们会觉得普洱很神秘,水很深,炒得太火太贵;苦苦涩涩,不合口味,也不会喝。其实,普洱只是普通的一棵树上长出来的叶子,它的生长离不开云南的红土地,离不开横断山脉的风云,离不开澜沧江的水。每年春天,它和其他树一样,冒了芽,被采下做成茶,和沸水相遇,泡出微黄透亮的茶汤,被我们喝进口里,吞入肚里。它给我们带来的,无非是苦涩或者甘甜;愉悦或者痛苦。所以,喝普洱,只需要相信自己的身体,相信自己的感觉。喜欢,就好好待它;不爱,也不过于恭敬。
浅谈普洱,谈到这里也该结束。啰啰嗦嗦,说来说去,就是一句话:”普洱和其他茶类一样,用一片叶子,把一方水土展现在我们面前。“ 我们也许可以透过普洱,去感受这个世界,去触摸一段时间,去一窥我们内心从未触摸的一角; 我们也许可以赋予普洱很多期待,很多故事,很哲理;然而,在普洱这本厚厚的书里,只写着两个字:”真实“。 我们要为真实付出很多代价,为寻找真实走很多弯路,而真实, 却只是这路边的一颗石子和一朵小花。 子曰: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佛曰:色即使空;空即是色。这就是普洱,这就是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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