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花未眠

今夜，海棠花未眠。

突然就在脑子里蹦出川端康成的这句话。最初接触他，还是在高中课本里看到的这篇文章，是自读课文篇目，老师并未作过多讲解和介绍。我看到此文时，懵懵懂懂，只觉得这文字很神奇，他有一种魔力，可以让你瞬间安静，并感受到周遭有一种淡远的哀愁。

后来，才知道他的生平。早年历经多位亲人去世，他的骨子里早已浸入对死亡化不开的哀愁。这在他的小说里可见一斑。《千只鹤》、《伊豆的舞女》都隐约透着死亡意味，但并不浓郁。他描写的任何情感，喜爱也好，憎恶也罢，都很轻淡，没有强烈感，仿佛一切都可以轻描淡写。因此每每深入他的文字，我都可以全身而退，并未有太多感染。但在似有似无之间，那些细微的情感，反而总在脑海里萦绕，挥之不去。

上个月末，我在花摊上买回一束富贵竹，有十来枝。初买时，根茎挺拔，叶子翠绿，个个精神抖擞。然后，好景不长，立冬过后，我回家发现它们像缺乏营养的孩子，个个面黄肌瘦，耷拉着脑袋。起初以为是没有勤换水，就增加了换水频率。观察一周，还是不见效，那叶子的菜色更严重了，有些叶子已然枯败成褐色，不忍直视。

总不能见死不救。

本来赏心悦目的富贵竹，现在大煞风景，扔了它们，实在不忍心。我一直坚信草木之情不逊于人情，且我也算一个惜花之人。如何能妙手回春，挽救这将死之物呢？

“把那些大叶子都去掉吧！”先生盯着眼前这小可怜说。我受到启发，连忙拿出剪刀，三下五除二，咔擦几下把那些大片的叶子统统剪掉。剪刀碰触叶柄的时候，很明显能听到“吱吱”的脆响，这是它们的绝响呐喊吗？心中实有不忍。修剪完，再端详它们，没有叶的富贵竹，就像之前一位长发飘飘的淑女，瞬间剃光了头，变成一位假小子，美感顿无。

然而，毫无美感的富贵竹终于活了下来。

生命中果然有些是不可承受之重。冬季气温降低，阳光稀少，植物光合作用减弱，叶子太过多，所吸收的营养就多，而根茎在这时却力不从心，所以大多数植物选择自动落叶，来保留根本。赤裸裸的主干，确实没有枝繁叶茂时“貌美”，也许植物也自知这一点，但它们更理智，生存比虚荣更重要。

我时不时瞄一眼那束富贵竹，它是那样安然，小片的叶子依然吐着翠色，茎秆挺拔，很精神。我已经减少换水次数，植物是需要冬眠的。我耐心等待，相信不远的春天，定会看到满眼华光绿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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