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声一直觉得自己的性格没什么不好,好好看书,好好说相声,他不喜欢跟不熟的人打交道,也认为没什么必要打交道。所以他只负责社里的节目,对外应酬他很少去,都交给了苗阜。
跟福宝阁的老板摊牌之后,青曲社又跟之前一样没地方可去了,王声自从那天给苗阜打完电话之后就一直留意着哪里有合适的说相声的地方,他也亲自去看过,但是每次那些坐地起价的商家都让他顿时失去了接着谈下去的愿望。
某天下午苗阜去了王声家里,看到王声桌子上摆满了出租房屋的资料,他知道王声不擅长这个:“声,你不用管这个了,你把节目给咱弄好就行了。”
王声端过一杯温度刚好的白开水塞进苗阜手里,然后指着苗阜刚点上的烟说:“把烟掐了,你看看你那嗓子都成啥了。”
苗阜点烟其实完全是下意识的动作,听到王声的话之后他立刻把烟头按在了烟灰缸里,刚准备开口说话手机就响了,是之前有过联系的房东,他接着电话跟王声摆了摆手就走了。
王声盯着苗阜开门然后关门,门那边还传来两声不怎么清晰的咳嗽声,突然就觉得自己如果也像苗阜一样就好了,最起码能帮着他说说话。
啧,倒的水他也没喝,都凉了。
后来终于谈好了柏树林的那片地方,苗阜又忙着装修等等一系列后续的事情,他求爷爷告奶奶只为了青曲社有一片自己的地方。他把自己的积蓄全部都拿出来了,等到尘埃落定的那天,苗阜的卡里就剩下了几块钱,至于他本人,都快没个人样了。
“咱家地儿小,您多多担待。”在柏树林第一天表演结束之后,苗阜说了这么一句话,然后他跟王声一起,冲着台下观众深深鞠了一躬。
地儿虽小,总归是自己家。
日子一天天的过,相声一段段的说,除了最近电话和外出演出有点多之外,苗阜再没觉得生活有什么不同。
如果非得说有什么不同,那就是他跟王声两个人往外地跑的频率越来越高了。专场也开的越来越多。得亏两个人都无牵无挂,不然家里还不得闹翻天。说了好几年的中兴西北相声,时至今日终于离目标更近了些。
又是一场外地的节目结束,苗阜王声下了飞机已经是晚上九点了,两个人就往家赶。路上,王声少不得叮嘱两句:“苗阜,回去就睡觉啊,你这两天可没休息好。”
苗阜惯没个正经的,他一把搂过王声说:“你这么不放心,就一起回哥哥家,看着哥哥,咋样。”说完还挑了挑眉毛。
王声也不说话,就跟在台上一样斜着眼瞪他,结果没几秒钟苗班主就狗腿起来:“声,你放心,我绝对一回去就睡觉,绝对不出去。”
两人都回到家之后,王声越想越不放心,他知道苗阜是个什么德性,能好好在家待着就是烧了高香了。得了,干脆真去他们家看着这活祖宗吧。
王声也没给苗阜打电话,直接就打车去了他家,到门口了也没敲门,而是掏出好久之前配的钥匙轻手轻脚的开了门。万一那个地包天学好了真在家睡觉呢?
然后在房子里转了一圈的王声就想为自己的天真抽自己一个大嘴巴。
房子里连个屁都没有,别说那个货了。
王声看了眼手机,十点半了,他直接拨通了苗阜的电话,电话响了一会才被接起来。
“宝贝儿,怎么了?”
“亲爱的你在哪儿呢?”王声嘴上笑着心里冷笑,这是已经喝高了。
“我在家睡觉啊,刚睡着。”
“哦,那你接着睡吧,我就问问。”
挂了电话的王声气不打一处来,他今儿就坐在他家等他回来,看他能sai到什么时候。
王声在苗阜家一坐就坐到了两点,那个臭不要脸的地包天居然还没回来。王声索性把家里的灯都关了,准备等会给还知道回家的苗班主一个大大的“惊喜。”
快三点的时候,王声终于听到了苗阜上楼的脚步声。夜里很安静,王声甚至听见了钥匙在锁眼里转动的声音,门开了之后楼道里的灯投射出苗阜的影子,然后“啪”的一声,客厅的灯被打开了。
王声坐在沙发的角落里,喝的满脸通红晕晕乎乎的苗阜一开始还没看见他,踉踉跄跄的就往卧室走。
“你这是跑到酒缸子里睡的觉?”
苗阜的酒一下子就醒了一半,他死活都没想到王声大晚上的还能跑到家里来,而且就这么坐到了大半夜。
“声,你咋来了?”苗阜笑得眼睛都快不见了。
“我不能来吗?”王声把茶几上摆的扇子拿起来拄在手里,也笑着说。
“没有没有没有,你就是住在这儿我都愿意。”苗阜接着笑,“大半夜的快睡觉吧,我也困了。”说完苗阜就抬脚准备往卧室走。
“跟谁喝酒去了?”王声把扇子展开,好么扇面上写的还是“酒色财气四堵墙,许多迷人里面藏,谁能跳出墙之外,便是人间不老方。”他现在真想把这扇子拍在苗阜面前。
“张楚他们。”得了,苗阜觉得这卧室一时半会也回不去了,“好久没见了就……”
“你不用说了,以后你烟也照抽,酒也照喝,我要是管你,我就跟你姓!”王声把扇子重重拍在桌子上,起身朝门口走,这地方他现在不想待了。他是真觉得生气了,说多少次都不听,一天变着法的折腾自己的身体,上次休克的就跟别人似的。
苗阜赶紧一把拉住王声的胳膊:“声你别艹啊,我这不是好久没见他们了吗,一时高兴就喝高了。我自己掌握着呢,没事儿你别担心。”
“我担心?担心啥?你走的还不够快不够早?苗阜我跟你说你这个人就是……”
苗阜直接一手上去捂住了王声的嘴。
“干嘛干嘛干嘛!动手动脚的!”王声一把把苗阜的手扒拉下来,更艹了。
“睡觉睡觉睡觉,我困了。声这么晚了你就别走了,就住这儿吧。”然后苗班主就逃也似的冲进卧室趴在床上。似乎他这种姿势看不到王声王声就不会艹了。
“起来洗脸刷牙再睡!”王声踹了苗阜耷拉在床沿的腿一脚。
第二天早上,苗阜醒来的时候头痛欲裂,这种感觉他再熟悉不过了。昨天晚上的记忆只停留在王声踹了他一脚让他洗脸刷牙那会,他趴在床上之后迅速的去见周公了。
对了,王声呢?
哦,他旁边躺着呢。穿着昨天晚上那身衣服,面朝着他,眼镜放在一边的床头柜上,呼吸均匀。
苗阜突然就特别安心,就好像无论发生什么事情,王声这个人,都会永远陪着他,告诉他不用怕,放心去拼。
然后王声突然睁开了眼睛醒了,或许因为没戴眼镜他的眼睛有些失焦,但是这一点不妨碍他眼神清醒的根本不像刚醒过来的人。
“声儿,我……”苗阜想把自己刚刚的感想说出来,他想说就算再苦再难自己也绝不会放弃,因为说好了同行一生。
“稀奇啊,苗班主您今天早上还醒的过来?”王声转过身子平躺在床上。双手枕在脑后,用眼睛斜他,嘴边带着一丝冷笑。
苗阜就知道了,王声这下是真艹了。
青曲社后台从来没像今天这么静过,王秘书长浑身上下散发着一种“我很艹”的气场,全社上下就只有苗阜不怕死往跟前凑,偏偏他还是始作俑者。
“卖布头?!你想累死你自己?”王声真真怀疑自己的耳朵。
“就说这个就说这个,现在好不容易来回园子。”
王声知道自己拗不过他,但是也知道他到底是怎么样的身子骨。每次使这段活苗阜都累的够呛,他在一边,说实话也心疼。
很快就到他俩的节目了,掀开帘子上台站定,王声已经艹的不想看苗阜了。他一边嗯啊呦嗨的捧着苗阜。一边盯着不知道哪个地方神游。跟苗阜搭档这么久,他直面观众的时候都能数的过来。
神游完毕之后王声开始拆台,然后再看着苗阜圆回来。直到苗阜对王声说他画画在音乐界有名气是因为“有一帮吊儿郎当的歌手朋友”时,王声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我有一帮吊儿郎当的歌手朋友??哼哼你昨天晚上跟谁喝酒来着?”
王声想:“我不稀罕说你你还往枪口上撞。”于是接下来他是怎么搅和怎么来,各种拆台各种现挂。
苗阜从上台的时候就一直提心吊胆,也一直借着前面的包袱捧着王声,他真心觉得这是他最近一段时间说过的最难的相声了。但是是自己作的,怪谁?
终于,苗阜把王声逗乐了,真乐了,接下来的包袱终于也像个包袱了。王声一旦不艹,骨子里还是个极护短的人。苗阜临唱卖布头之前有观众离席,他得说一句;苗阜开始唱了有人还在底下发笑,他得瞪一眼;苗阜唱完了累得脸红脖子粗,他得说一句“这是一个自杀性的节目”。
王声是容易艹,但是也看对谁。王声也护短,也得看对谁。
苗班主嘛,两样都够得上王声心里的南波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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