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打脸(中)
“屿儿,陪哥哥在院中玩玩。岚儿来我书房。”成珉说。
“儿子遵命。”郁济屿满脸黑线的答应,我才五岁,你总这么使唤我是不对的,你要支开我哥,你可以叫他去给父王请安嘛,“岂哥哥这边请。”
郁济岂跟着弟弟来到院中,不知怎么的,所有人都怪怪的,姐姐怪怪的,成姨怪怪的,连郁济屿这小人也有自己的心思就让他很难过了。我又不是傻子。可怎么偏偏什么事情都没人和我说呢?莫名的孤单。
书房中。成珉与郁济岚相对而坐。
一时两相无言,都不知如何开口。
终于。
“你可知,她。我听说,她并不想教你武功。”成珉说。
“成姨是说奚韵甄吗?”郁济岚笑。
“她连名字都告诉你了?”成珉迟疑,不必费心试探了,墨羽怕是对郁济岚交底了“那你知道的还真是挺多了,我认识她五年后吃知道她的名字,还是偶然听到你娘骂她才知道的。”
“她这么神秘吗?也是,我捉她废了好多心思。”
“嗯,是啊,你们相处也有十二年之久了,你捉她果然是不容易。”一抹浓浓的笑意挂在成珉脸上。
“成姨……”郁济岚感觉自己挖了个坑埋自己,赶紧转移话题,“那个,她为什么不想教我武功?”
“我才讽刺你一句就受不了了。我若告诉你她为什么不想教你武功,你不得转身回房去哭?”成珉依旧是笑。
“还望成姨赐教。”
“听说,她觉得,你,心术不正。”成珉那抹笑还在脸上,眼睛紧紧盯住郁济岚。
“……”郁济岚的脸果然瞬间垮了下来,妈的,我心术不正???
“我请济岂在册封仪式上为陛下说话,你在想什么?”
“我希望,有什么事情,我来做,我愿意做,你们不要利用我弟弟。”
“我想,她,对你的判断是准确的。”
“我想保护济岂,是心术不正?”郁济岚黑着脸。
“每个人都有私心,你有想要守护的人,那很好。不过随意一句话,就被你判定为利用,恐怕在你的眼里,人与人之间也就只剩下利用二字了,譬如,前院那些被你收买了的内监们。”成珉说。
“奚韵甄自己也说,对待下人,有的要严厉呵斥,有的要动之以情,还有的要委以重金。”
“她一定是觉得需要和他们合作,而你是打算利用他们。哪怕你和她做着一模一样的事情,你们之间也有着本质的差别。”成珉说。
郁济岚一愣,是的,当时奚韵甄的原话是,她们虽然从属于你,却各有各的脾性,你需要用不同的方式与她们合作。
这其中的差别,是什么?
“我和我所代表的齐国势力,与你父王有着共同的利益。我请济岂帮忙,也是合作。对乌弋最小的伤害,换黎民安定,你弟弟也会获得他应得的瞩目。你口中的“利用”,有时候并不仅仅带来伤害,你弟弟也需要展露才华的机会,让陛下,让朝臣记得他,他是郁济岂,不再仅仅是皇帝陛下的其中一个儿子。而我之所以能说服他,不是因为他傻,被我欺骗,而是他自己愿意。”
“被瞩目又如何?我知道你们是想他和大哥争皇位,那很危险。”
“你错了,不是我们想要他争,是他的身份,他的父母是郁承礼和路玥的儿子,他生下来就注定与郁济崇相争。而我只是想让他在这条路上不要死的太快,因为他是故人之子,因为我看着他长大,也因为他或者对我和我背后的势力有帮助。”
“为什么济岂是注定要和大哥争?他不想,也不擅长。”
“因为陛下疼爱你娘亲,陛下越是疼爱,与你娘亲有利益冲突的人就会越恨她。想想你和济岂的名字,你父王一早有心扶正你娘亲,只是他做不到罢了。而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因着陛下的厚爱,你弟弟从生下来就好似带着一块价值连城的和氏璧,如果他不能获得比这和氏璧更多的东西,比如权利,比如人心,比如能够帮助他保护好这块和氏璧的军队,那么就会有人从他手里夺走这块和氏璧,同时捅他一刀。”成珉说。
“这便是书上所说,怀壁其罪。”郁济岚低语,“ 成姨,我听你们说这些,觉得很累”。
“我和你母亲一样,对此十分抱歉,原本我们应该多护佑你们几年的。”
多护佑几年,郁济岚嘴角轻挑,努力笑一下,“无妨,不过是早晚的事情,早一些到来也未必不是好事。”谢谢你们用这样的方式告诉我,母亲为生民安定而死,也谢谢你们告诉我,我母亲必有一死,我和弟弟在乌弋必有一战。
成珉不语,目光软了下来看郁济岚,到底还是个孩子呢。
“今日与成姨聊天,颇有收获。”郁济岚突然收敛了忧愁,眉眼弯弯,笑的一脸妩媚。
“噢?”成珉知道,路玥式的调侃即将到来,小公主不愿意沉浸在悲伤的气氛中。
“一人之辩重于九鼎之宝,三寸之舌胜过百万雄师。怎么说都是成姨你有理,听你的,都听你的。”郁济岚说。
“讽刺我?”成珉笑,“可以的,才来一天就学会讽刺了,孺子可教。”
“先生教的好。”郁济岚逢迎,“我先出去了,奚韵甄那家伙扔了张内功心法给我就跑的再不见人,成姨若见到她,等等,她不会是看不惯我人品,不打算再教我了吧?”
“她近日都不在王都,扔个心法给你,想来也是无奈之举。她若说要教,必会来的。”
“可她说,我若要见她需自己去到那天机塔顶寻她,岂不是遥遥无期了?”郁济岚问。
“那我也没有办法,我不懂武学,教不了你,也不能去窥探她们家绝学。我只能告诉你,她言出必行,你若总上不去,她平日事忙,情感淡漠,说不定真的能把你给忘了。”
“我就知道她不靠谱……”
“我就没见过比她更靠谱的了。”成珉叹口气说,“不过你跟她学功夫就学功夫好了,不要试图了解她。”
“为什么?”
“了解就会靠近,靠近她对谁来说都不会是件好事。”成珉说。
“她有毒?”郁济岚调侃道。
“剧毒。”成珉说,“今日你先回去,过些时日,我将你母亲生前手中的势力慢慢转交给你。济岂纯良,有些东西只能交到你手上。”
“我不纯良?”郁济岚挑眉不乐意。
“约莫比我纯良一点点吧?”成珉捻着小拇指。
“屿儿呢?您以后也会把自己的势力交给屿儿吗?”
“还是那句话,别小瞧了你们这个弟弟。他虽年幼,但平日耳濡目染的可不是你们芳骊院那般的天伦之乐。你们住在在我这里,多多与他培养感情吧,会了解他的。”
郁济崇的册封仪式,难得的盛大。
金殿之上,威严肃穆,还附带了些尴尬。这份肃穆显然不是给郁济崇的,而是用来压迫齐国来使的。
郁承礼原本想要给齐使一个可以拉拢的太子殿下,没曾想他们直接冲过来参加太子的册封仪式了,外人参与到内政活动,这可不是什么好事情,恐怕如成珉所说,齐使会滋事。
可奇怪的是,齐国的名单上有四位大人,金殿之上站着的确只有两位,甘叔群和徐文远。
“我等奉命前来,了解路夫人死因,不曾想遇上贵国册封太子。路夫人尸骨未寒,陛下的安排可是真是另我大开眼界啊。”甘叔群说,原本此行是要挑起乌弋王与王后的猜忌,可乌弋要册封太子的消息突然传来,完全打乱了他们的计划。乌弋的军政大权决不能落在亲近混夷的大王子手中。这乌弋王似乎知道我们的来意一般,行事突然如此聪明了。
“今日子我国晋封太子大典,不知两位的事情可否容后再谈啊?”郁承礼十分客气问。
“容后就不必了吧。陛下若是不愿谈及, 我想,齐国就已经了解贵国的态度了。”甘叔群说,“臣请告退”。
“尊使想要如何谈?”郁承礼内心怒骂,你退啊,快走啊,越远越好!
“大长公主命臣向陛下问一句,凶手何在?”
“尚在追查。”
“可有线索?”
“只知刺客武功高绝,再无其他线索。”
“是没有线索,还是不想查?”甘叔群看一眼郁济崇,“路夫人刚刚故去,太子殿下便得大位,可是幕后得益人啊?”
“休得胡言。”郁济崇不满,“齐乃礼仪之邦,使臣言辞间竟如此狂背,无凭无据随意攀咬,还望使臣大人多多自重。”
“王子殿下,混夷的手段,我大齐的确需要自重,免得生出什么横祸来。”甘叔群说,“陛下可还记得洪威元年,乌弋先帝刚刚崩殂,乌弋西境北境战事吃紧。混夷出兵支援,名为支援,却在返程途中,沉兵乌弋东北渊山重镇,即可与淳维一战,更可以合围乌弋。当时陛下所做的决定,这十五年来可曾后悔过?”
“谁又能不悔也无憾呢。”也不后悔只是遗憾,郁承礼当时十分困扰,路玥主动提出放弃正宫之位,让贺兰正樱的儿子成了乌弋王名正言顺的嫡子,换了乌弋十五年太平。而郁承礼怀揣感激给了她十五年最真挚的情感。
“今日陛下匆匆册封,是恐惧十五年前的事情重现吗?”甘叔群进一步逼迫。
郁济岂也觉出不对了,这人是要借父王对母亲的情感挑拨父王和大哥的关系啊,这就是成姨所说的,父王和大哥都不方便反驳的事情,这齐国使臣一张嘴好生厉害,顷刻间将父王和大哥逼成了两个阵营。
“叔叔叔叔,我叫郁济屿,我娘是成珉,我娘说,我四叔也在此次使团中,我还未见过他,敢问叔叔,我四叔何在?”郁承礼还未回答,郁济屿先凑到了甘叔群面前,带着一张稚子独奏的天真脸,仰着脑袋看甘叔群。
郁承礼不答话,看着甘叔群,我宝贝儿子问你话呢?你们家使臣自相残杀了?
不得已,甘叔群只能伏低身子对郁济屿说,“你四叔路上有事耽搁了,晚一些你会见到他的。”
“喔,好吧,那等他来了,叔叔你一定要指给我看喔。”郁济屿慢悠悠的退回,步履不稳,全然一副肢体还不够协调的幼儿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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