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第一次见到吴小江时,他正趴在桌子上看书,面前有纸有笔,一个认真读书五好青年的形象跃入眼帘。见我推门进来,他赶紧从凳子上抬起屁股,一双眼睛紧紧地盯着我看。
“打扰,打扰哈。我也住这儿,就是那张床。”我指了指靠近窗户的那张木板床。他转过头看了看,又把头转回来。
“我叫吴小江,新来的。”他的脸颊闪过一丝红晕,样子有些局促。
“欢迎啊!我叫罗力平,汉江人。我正愁没有伴儿呢!”大概是我身上的亲和因子不断释放感染到了他,让他紧张的心情稍稍有些缓解。之后,我们俩就坐在一起开启短暂的聊天模式。
吴小江,来自一千多里的南国小镇,在我所在的机械厂当了工人。他进厂一个礼拜了,暂时被安排在铸造车间。得知我是销售科的,他朝我点点头,又继续坐回板凳上去看书。
这个宿舍我一个人住了两三个月了。就像被关在仓库里的耗子,因为没人说话,眼看着就要抑郁了。吴小江能来,我打心里高兴。
我将背包挂在墙上。脱下大衣,露出里面的浅蓝色的真丝T恤衫,跟吴小江身上的土布衫有一比。我掳了掳手腕上的名表坐在他跟前。跟他讲起我出差时遇到的新鲜事儿。吴小江对此似乎不感兴趣,对我的名表更不感冒,还把身体往一旁歪了歪,眼睛继续盯在书本上。看他没有反应,我去背包里翻出一个皮带扣,将它放在吴小江面前。他瞅了一眼后,又把东西推回我跟前。
交个朋友嘛!
他没有抬头,眼睛依旧盯着书本。似乎那里藏着宝藏。我讪讪地抓起皮带扣坐回自己床边,打量着这个身材不高,脸上还带着学生气息的男孩儿。他的头发不是太黑,发质不算太好。像被碾磙子压过的麦秆草,软趴趴地趴在头顶。他身上罩着的灰布汗衫洗得有些泛白。脚上蹬着一双敞口的黑布鞋,鞋面比较干净,整个人的打扮能一个字表达,土。好不容易等到他的头从书上抬起来,我忙挪着步凑上前去。
兄弟,都进了工厂还看书啊!等他把书皮合过上,我才看清那是一本《马克思主义基本原理概念》,属于自学大专课本。吴小江跟我说,他想一边工作想考成人大专学历。理想很骨感,但执行起来有些难度。我自打初中毕业多久没读书了,尤其看到这类比较深奥的书籍,头就变成两个大。我侃侃而谈我的销售职业,还时不时拿手指扶了扶我最为得意的一头黄褐色的染发。 这是当下最流行的颜色不说,就我的头型,并非一般理发店能做出来的。
“兄弟,我讲了半天,你咋不说话呢!亏我刚才听你说过。要是生人,一定认为你是个哑子。”我逗吴小江,可这小子就像块儿木头,脸上毫无表情。他越这样,我越想征服他。出了厂子,我的那帮哥们儿哪个不忘我身上贴。我既有钱也“有权”,这是他们相中的。我就不信,凭我一张干销售的嘴,说不动️穷山沟沟来的野小子。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