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有死!这次清醒过来,发现自己被带到了一个残破的房间。她不在,这是我苏醒以后第一件确定的事。然而,每次苏醒以后她都没出现在我身边并没有成为让我最疑惑不解的事,因为这次,我的手没有被绑住,脚也没有。应该说,身体没有任何一部分被限制住,这才是让我最费解的事。她到底要做什么?
最后一次也是唯一的一次,我开始好奇她到底是谁。找到答案,杀了她,是我现在唯一的想法。然而,房间门被人锁住,从门上的小洞里望去,明显是有人在外面用什么东西堵住了门,即使我把锁撞开也无法离开这里。
环顾四周时,一张照片引起了我的注意。照片里的女人面带微笑望着窗外的景色,窗外的微风拂过她深褐色的头发,女人的左手撩起了凌乱的秀发,露出眼角的一颗泪痣。这颗痣,这张脸,被我烧成了灰也依旧认得,是那个揭发我的女人!而我此刻才想起来那每次都钻心入肺的耳鸣声,正是我杀死她时听到的声音:后悔、无助和悲惨,是她最后留下的旋律,那个可恨的女人!!我任凭心中的怒火驱使砸碎了相框。这还不够,把照片捡起后,女人的脸被我撕得粉碎。
“你醒了。”又是高跟鞋不紧不慢的脚步声临近,同时传来的还有金属摩擦的声音。这时我才发现这房间原来还有一条暗道。
“嗯,用刀,你不担心我夺过来杀了你吗?”我不禁为女人的幼稚感到惋惜,同时她这高傲的姿态又让我心痒得不行。杀了她,杀了她!我心里的野兽高声呼喊道,杀了这个自以为高人一等的女人!
“哈哈哈哈,不得不说,你很天真呢,我会那么蠢放你这么自由行动吗?“屠夫”先生?”
“什!”我甚至还来不及思考这是怎么回事,眼前就开始感到一阵晕眩。
“你对我,对我做了什么!”我奋力向前扑倒她,然而女人冷冷地笑着,轻而易举就躲过了我的攻击,只留我倒在地上,耳鸣再次袭来。
恍惚间,我看到女人蹲了下来对着我说了什么。她戴着一顶复古礼帽,很少见的款式,帽子的前沿有一块黑纱,似乎层层叠叠了很多层,完完全全遮住了女人的五官。我能看到的只有一头深色头发。脑海里的尖叫比之前更刺耳,我痛苦得直把自己的头往地面上撞。
“真是有意思的表演,看来不用我亲自动手了呢“屠夫”先生。”女人手中的刀子轻轻抵在了我的脸上,似有似无地划着。有几刀下得重,鲜血便顺着我的伤口流了出来。而在此时我意识到,耳鸣开始消失了。
“来,最后一次机会了。我是谁?”她开始变得焦躁起来,没有了之前那悠然自得的模样。
“你是那种女人吧。假装自己洞悉了一切于是做出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企图威吓到对方。但实际上,你根本没想过,把好牌都出了,那就只剩下一手烂牌了。于是到了最后关头,你就会慌了神!”
趁着女人还在发愣的当口,我一手夺过刀子。因为争夺,刀在我脸上留下了一道很深的伤口,我连痛都没有想,一心想拿走她的刀,拿走后就可以割开她该死的嘴,撕开那发出令人不悦声的喉咙,然后,扯碎她的身体,把她的肉剁碎,再把尸体烧了,烧到只剩粉末。或者,让她活生生感受被烈火灼烧的痛苦,我要伴着她的尖叫入睡,让她在地狱那头忏悔她所做的这个愚蠢决定。
砰———我随着声音倒下,腹部不住涌着鲜血。我捂着肚子,当机立断把手里的刀子捅进伤口,虽然痛却止住了血流。女人被这一幕吓到了,我顺势夺过她另一只手里的刀,女人不甘示弱对我举起了枪。察觉到她可能因为靠得太近而在慌乱之下开枪,我向后退了几步让双方进入对峙状态。即使我那么想杀她,刚才的情况下要是被打中我就绝对不可能撑到将她折磨致死。
我们面对面站着,她拿着枪,我拿着刀,周围的气息变得异常安静。
忽然间,女人面前的黑纱缓缓飘落。也许是刚才的争夺中刀割到了其中的一角,女人露出了左眼。毫无遮挡的左眼下,赫然出现了一颗泪痣,和照片里的女人那颗痣如出一辙。
我实在无法理解眼前出现的景象。明明,我杀了她!不光杀了她,还一再确认她的尸体被我毁了!不!不可能是她!耳鸣再次向我袭来,我用惊恐的表情看着眼前女人的眼睛。虽然眼前的女人眼圈很深,看上去愈发憔悴,但毫无疑问是她,是那个女人,那个在我身体里尖叫的女人!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我咆哮着冲了过去,女人在惊吓之下开了一枪,失手了。我趁着这个机会靠近她,砍下了她的帽子,砍伤了她的脸。女人因突如其来的疼痛跪倒在地,一手捂着脸,另一只手依旧握着枪不肯放。本想乘胜追击的我却因为强烈的耳鸣几乎站不稳,耳朵传来阵阵剧烈疼痛,视线也开始变得有点模糊,但我还是清楚看到了她的脸。
“告诉我,告诉我你为什么活着?我分明杀了你。”我喘着粗气,腹部伤口的疼痛也依旧在持续着。
“你终于,知道我是谁了。”女人冷笑着,缓缓放开捂着脸的手,双手握着枪对着倚在墙边的我。“为什么我没死呢?是不是醉酒后的你产生幻觉以为自己把我杀了呢?”女人突然又恢复了之前轻浮的语气。高跟鞋再次发出嗒-嗒-嗒的声音向我走来。我没有和她拉开距离。要在耳鸣之下集中精力听她讲话就消耗了大量的力气,想要改变形势似乎是不可能了。
“你还能活多久呢?下一枪我瞄准了的话,十分钟?不,五分钟都不一定能撑住。还是说你要把这把刀也插进伤口?那就没机会杀我了。”女人把枪口抵在我的胸口,另一只手轻弹了一下插在我腹部的那把刀,瞬间剧痛传来。“那个人人都害怕的都市传说,原来也会露出恐惧的表情,真是罪有应得,哈哈哈哈哈哈!”
“说,你是谁!”我伺机把刀架在了她脖子上,另一只手抓住了她拿着枪的手臂。女人的话激怒了我,肾上腺素飙升的情况下疼痛感减弱了很多,但我也意识到现在的身体的确太过虚弱,缠斗对我毫无益处。
“我是谁?看了我的脸还不够明白吗?那我再说得清楚一点好了,当年就是我,揭发了你的杀人行径,是我,让你成为了“屠夫”!”话音未落,女人挣脱了我的控制转过身准备开枪,而我同时挥起了刀寻找机会一击毙命,但是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却打乱了我们最后的决斗。
警笛,远处的警笛声离我们越来越近,路过附近的路人听到第一声枪响后报了警!此时的我们都意识到,在警方闯进屋子之前,这场决斗必须要有个结果。
女人趁着我的注意力被警笛声吸引时拉开了距离,使我陷入不利的局面。然而额头流下的血液多少对她的视力造成了影响,射击精准度显然不可能达到之前的程度。只要射偏,赢的人是我。不,一定会射偏,赢的人必须是我!我怒吼向女人的方向冲去,料到她一定会对着我射击,只要配合好她扣下扳机的时间往别的方向躲开,就可以了。然而,女人第一枪明显射偏了,我甚至都不用顾着躲开。
“啊”一声尖叫传来,女人捂着胸口喷涌出的鲜血,但是她没有死,我失误了,没有刺中心脏!正在我准备向她刺第二刀的时候,我听到了两声枪响。我应着声音倒下,用尽最后一点力气夺过了她的枪。中了三枪的我已经没有力气再用刀去砍人了,此时的我已全然放弃要用刀折磨她致死的想法,只想尽快在警察赶到之前,杀了她。我怒视着眼前这个女人,扣下了板机,可是耳畔却没有传来熟悉的枪声。
“哈哈哈哈哈哈”女人嘴角涌着鲜血,憔悴的面容因失血而变得更加苍白,笑容也变得扭曲起来,“好好看看吧,这把左轮手枪只容得下五发子弹,你输了。”女人依旧在笑着,任凭鲜血从胸口涌出,躺在地上用怜悯的眼神看着我。她再一次激起了我的怒火。盛怒之下我拿起丢弃在一旁的刀子刺进了她的腹部,女人的笑戛然而止。但此时警察已经赶到,我失去了确保她当即死亡的机会,被人用警棍打晕了过去。
再次醒来,我看到一群人用惊恐的眼神望着我,耳畔有滴-滴-滴-声规律地响着。耳鸣?我的意识恍惚,只感觉有许多发光体围着我,伴随着那规律的响声。忽然间,那群看着我的人突然又全部往另一处看去。我感觉他们在说些什么,但是却听不见,只剩下滴-滴-滴-的声音。我往他们看去的方向寻觅,甚至费尽力气抬起了头。是她!我看到了她,躺在血泊中,肠子被翻出露在外面。由于第二刀下得非常重,刀子取出时肠子也跟着跑了出来,看来她要死了。我笑着把视线缓缓地移到她的脸,想欣赏她最后的表情,却发现女人正对着我露出了笑,一种诡异的、令人恐惧的笑!滴-滴-滴———耳畔的声音越来越急促,我看到那些人又回过头来望着我,带着那似曾相识的惊恐表情。我分明看到他们身后的光变得愈加刺眼。慢慢的,他们的身体变成了光束,面容也开始变得模糊。此时的我又听见了那个女人的声音,那尖叫真的如同利刃一般割破了我的皮肤,我能感到她正在我的身体里撕扯着想要出来。我的视线开始变得模糊,最终,周围的一切都成了光,而耀眼的白光渐渐变成了血红色。我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身体,却发现自己手里抓到的全都是肉糜。伴随着从一种没听到过的尖叫声,我缓缓地闭起了双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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